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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的陽光已有未漸漸漫生的熱意,透過窗紗映進頤寧宮,“六合同春”格花長窗的影子投在地上,淡淡地似開了一地的水墨櫻花。
太后瞥我一眼,道:“淑妃,哀家一直分外憐惜你,只是看看如今你把哀家給你的這份憐惜弄成什麼了?”
太后一向對我垂憐,顧及著我生下了皇子,又有兩個帝姬在膝下,從來還是十分客氣。即便是皇后被幽禁,即便我因著皇后的幽禁暫攝六宮事,也從未見過太后這樣疾言厲色。
我大為惶恐,慌忙跪下道:“臣妾不知錯在何處惹太后這樣生氣,請太后明示。”
太后也不叫我起來,只說:“你一向聰明伶俐,哀家也喜歡你這份聰明伶俐,只是你也別太伶俐過頭了。”她鬆一口氣,道:“你的侍女浣碧入了族譜嫁與六王作側妃,你的幼妹玉嬈嫁為九王正妃,一家子榮宗耀祖,你還這樣貪心不足,慫恿了你兄長去引誘慧生。慧生年幼無知,滿心天真,焉知你兄長用了什麼手段,把她引誘得一心一意只要嫁你兄長……”她沒有說下去,只含怒望著我。
我原本還垂著頭目瞪口呆聽著,等聽到太后辱及哥哥,腦中“嗡”地一響,血氣直湧到頭頂上去。
我尚未出聲,真寧一向溫和的面龐已經是滿面愁容,向我道:“那孩子簡直像著魔了一般,前天夜裡突然來求母后,說要求一位郡馬。慧生入京後從來沒認識什麼男子,孤以為她是回心轉意看上了那位狀元或是探花,誰知她竟說是淑妃的兄長。”她停一停,緩了緩神氣道:“母后當即就生氣了,一口回絕。孤聽母后說起才知道,你兄長年過三十也罷了,還是娶妻生子過的。慧生若嫁過去,豈非,豈非……”
太后銀絲微亂,只用一枝赤金松鶴長簪挽住了,沉聲道:“豈有翁主做人續絃的?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白瓷戧金蓋碗裡茶色如盈盈青翠的一葉新春,茶香嫋嫋。然而真寧握著茶碗的手指輕輕發顫,“可是慧生自幼主意極大,母后不肯,她也不爭,只是這兩日減了飲食,每日悶聲不響,人也憔悴了。孤這個做母親的,----淑妃,你也做母親的人,你該明白。”
太后怒氣不減,淡淡道:“甄珩好大的福祉!淑妃好大的心胸!甄氏一門好大的榮耀!若你兄長真娶了慧生,你家一門富貴,與皇家姻緣根深蒂固,豈非你就要踏上皇后寶座了!”
“太后息怒。”我跪在金磚地上,膝蓋隱隱作痛,我心頭一硬,抬頭道:“太后說的對,這門婚事不僅太后不滿意,臣妾也反對。臣妾不贊成這婚事並非因為臣妾想洗去太后所說‘踏上皇后寶座’的嫌疑,臣妾本就無意於此。臣妾反對,是因為不能亂了血親輩分。論輩分,臣妾是翁主舅母,臣妾的哥哥也長翁主一輩,翁主若嫁與臣妾兄長,臣妾是該稱呼‘嫂子’好還是讓哥哥稱呼臣妾‘舅母’好,這門姻緣斷斷不合適。且臣妾的兄長自妻室薛氏離世後一直無意再娶,所以太后亦不必多慮,珍重鳳體要緊。”
太后沉著臉看著我,“你真這樣想?”
我俯首,“是。因為此事只是翁主向太后提起,臣妾兄長前幾日才第一次見到翁主,且臣妾與德妃和兩位帝姬都在,怎會引誘翁主?此事臣妾兄長尚一無所知。所以太后如何反對,臣妾都不會有異議。”太后這才默然,我抑制住心頭怒氣,忍氣請安告退。
兩日後真寧來柔儀殿看我,她憂心如沸,道:“慧生很是執意。”她苦笑,“都怪我寵壞了她。”
我與她對坐,溫和道:“長主大可把我兄長思念亡妻之事告訴翁主,或許翁主會死心。”
真寧嘆息道:“孤何嘗沒有這樣做,但是慧生更加執著,她覺得你哥哥情深意重。”
我愕然而笑,“哥哥對嫂嫂情深意重,但未必也會這樣對翁主。”
真寧以手覆額,很是煩惱,“慧生不這樣覺得。”
我慢慢啜飲著杯中清茶,沉吟片刻,笑對真寧道:“其實我很羨慕公主。”
她“哦”一聲看我,道:“怎麼說?”
我道:“公主可以只有駙馬一人,而我卻要與眾人分享皇上。”
她失笑:“淑妃的話聽來真心。后妃之德講求不怨不妒,淑妃何出此言?”
我微微嘆氣:“與夫君一心一意相對是所有女子的心願,我是常人,亦不例外。”
真寧公主笑容漸隱,道:“其實孤亦慶幸自己是公主,才能比旁人過得略太平些。”她看住我:“孤明白,只有真心在意一個人才會在乎是否要與別人分享他。”
“所以,”我看著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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