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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竹窗櫳下,霞影紗影影綽綽映著窗外一本新開的西府海棠。雨線漫漫,打在簷頭鐵馬上,打在中庭芭蕉上,桃枝上猶開著粉色的花,聲音清越。
朧月素來最愛聽雨聲,此時卻神情專注撥著琵琶,那是樂師謝金娘新教她的一首曲子,音律簡單,在這雨夜聽來,卻隱隱有哀怨之調。我不覺笑道:“千載琵琶作胡語,分明怨恨曲中論。朧月倒能深領琵琶幽怨之意。”
話一出口,隱隱覺得不祥。朧月正在學王安石的詩書,自然知道王昭君的典故,側首甜甜一笑,“人生樂在相知心,實在無須公主琵琶幽怨多了。”
我倒不意她是這樣想,便笑著餵了了一片果脯到她口中。夜色更濃,花宜上前又點上幾盞燈,將燈芯挑一挑,爆出一朵小小的燈花。卻聽一把聲音道:“燈花爆了,可是有什麼喜事麼?”
我轉首見是玄凌,笑容愈恬美,“皇上即將再得新寵,又是要做家翁的人了,如何不是喜事?”
玄凌“嗤”地一笑,“此次選秀重在為予漓選妃,宮嬪之事本是充數而已。若說起來,朕若成了家翁,你也要做人家姑,以後日日被人這樣稱呼,你怕不怕被喚老了?”
我撇一撇嘴,輕笑道:“臣妾哪裡配讓齊王妃稱呼‘家姑’呢?皇上與皇后才是正經的翁姑。”
玄凌刮一刮我的鼻子,笑意愈深,“愈加小孩子醋性了,也不怕朧月笑話。”
朧月“噗嗤”一笑,做了個鬼臉,自顧自撥著琵琶玩。
他推一推我,“見朕來了也不讓朕坐下,你可越來越霸道了。”我笑著啐他,不情願地讓一讓,他便靠著我在妃榻上坐下,“說起做家翁的事,有件事朕要聽聽你的意思。”
我隨手撿過一枚橘子剝著,口中仍不忘和他賭氣,“臣妾能拿什麼主意,聽著便是了。”玄凌摘下我挽發的玉牙梳,徐徐劃過我如緞的烏髮,像要梳理什麼心事一般。“午後予漓來請安,說是看中了一個叫許怡人的秀女,想納她為妃。朕一打聽,是蘊蓉舉薦的人,偶爾會住她宮裡。”
我一怔,回頭看玄凌,“臣妾知道那個秀女,是隨國公的養女,人是極端正秀氣的。只是……”我看他一眼,“蘊蓉妹妹曾告訴臣妾,要臣妾留她侍奉皇上。”
他“哦”了一聲,淡淡道:“蘊蓉有心了。”他略略有些生氣的樣子,“既然是蘊蓉為朕準備的人,予漓怎的看中了。這孩子確是不知好歹?”
我遞了一瓣橘子給他,輕聲細語,“這事蘊蓉只和我提過,怕是皇上也不知道,皇長子如何得知?至多是機緣巧合罷了。”我抿嘴而笑,“難為了皇長子來和皇上說這番話呢,看來這許怡人確是有動人心處。”
玄凌若有所思,“也是,這孩子一向在朕面前怯懦,如今敢來說這個話,倒也難得。”
我微微頷首,“皇上一直說皇長子氣性不佳,如今看來是很有些氣性的呢。果真男兒有賢妻是極要緊的。”
玄凌含笑,“如此說來,那許怡人當真不錯。若她能讓予漓有些氣性,朕倒是放心了。”
我忽然斂了笑意,猶豫道:“許小姐是蘊蓉為皇上準備的,怕她知道了要吃心呢。且前幾日皇后已為皇長子安排相看了十幾個最出挑的秀女,還有皇后母家的朱茜葳。”
玄凌輕哼一聲,很是不以為然,“相看不過是幌子罷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朱茜葳罷。朕已不許皇后過問選秀之事,可她還是費心不少。”
我溫言勸慰,“畢竟是皇后親自撫養長大了皇長子,母子情深。”
“朕也希望是母子情深,皇后隱約和朕提起,朱茜葳姿容雖不出眾,但性情十分和順。”
朧月聞聲轉頭,眉心隱隱有怒氣,忿忿道:“母后說得不對!那個朱八小姐很不喜歡兒臣,兒臣喜歡她裙子上的牡丹花摸了摸,她嫌兒臣手髒,趕緊抹了。”她擱下懷中琵琶,扭股糖似的往玄凌身上爬,“兒臣不喜歡那個朱八,大皇兄若娶了她,一定也不喜歡兒臣了。”
玄凌一向最疼這個女兒,幾乎氣得發怔,“童言無忌!看來皇后察人不明,任人唯親了。她既然嫌朕的帝姬手髒,自然也很嫌棄皇家了。朕也不會勉強她!”
“那麼蘊蓉那裡……”
他冷道:“朕曉得蘊蓉的心思,她千方百計舉薦佳麗給朕,無非是要朕不要冷落她,朕會善待她,無須她費盡心機!”
我溫婉依在他臂膀上,“蘊蓉是有心人,最體貼皇上的心思,皇上看重皇長子選妃,若有合意的人選,她必是肯的。”我搖一搖他的手,“只怕皇上到時見了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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