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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撫著她的肩膀,沉穩壓制下她的不安,道:“男人的世界,不是我們女人可以介入揣測的。不管哥哥沉迷的那個女子究竟是怎樣的人,我們的心思只管在後宮,外面的事我們無力阻止,他們也無心理會。”

我的無力感在自己的話語中逐漸加重,男人的世界真的是女人無法完全體會和理解的。一如玄凌,我真正理解他麼?他會真正理會我的感受麼?恐怕也不是的吧。

陵容的雙眼無辜而迷茫,似受了驚的小鹿,半晌,聲音微弱幾近無聲:“我只是擔心他……姐姐,我擔心他。”

我無法告訴她這世間的真真假假,她亦不需要知道。知道又如何呢?擔憂更多麼?是不該她擔憂的,他是皇帝的女人、皇帝的寵妃,一生一世都是皇帝的,怎能分心去擔憂旁的男人、為他日夜懸著的心思。

然而陵容的擔心牽動著我的心思,我無聲地替她挽一個雲近香髻,加飾玉珏珠簪、花鈿、金櫛和金鈿,雜以鮮花朵朵,我平靜道:“再笑一笑,這樣的你,皇上會很喜歡。”

她只是默默,妝臺上的梔子花開得正好,花的清芬驅散了香料焚燒後隔夜的濃郁氣味,頗有清新之感。陵容嘆息道:“其實姐姐很知道皇上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為何還會失寵?”

我為她挽好最後一縷柔軟的髮絲,兀自微笑起來,“因為我雖然知道,但是有時候卻做不到。”

她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著我,“那麼眉姐姐呢,姐姐知道她想必也該知道,為何她也會失寵?”

我的眉峰輕輕蹙起,淡然道:“因為她不願意。”

陵容再沒有問什麼,她為自己擇了衣裙穿上,斂容而坐,神色已經如常平靜。臨了,我道:“你放心,無論什麼事情總是會過去的。”

陵容很鄭重地點頭,忽然嫣然一笑,百媚橫生。

太平行宮的日子閒得有些無聊,連時間也是發慌,宮中的瑣碎規矩在這裡廢止了不少。隨行的妃嬪不多,惟有皇后、華妃、端妃、敬妃、欣貴嬪、曹婕妤、恬嬪、慎嬪、我和陵容這幾人,曾經一同前來過的秦芳儀早已消失在人們的記憶裡,亦無人再提起。

許是許久沒有新寵了,玄凌在行宮住了一個月後,納了一名侍女喬氏為更衣,未幾,又進封為采女,頗有幾分寵愛。宮中年輕美貌的侍女們無一不是嚮往著有一日能夠飛上枝頭變鳳凰的,併為此費盡心機。而由宮女成為宮嬪一列的,也往往不在少數,例如平陽王的生母順陳太妃,從前就是針線上的宮女,再如從前的妙音娘子。

這本是尋常不過的事情,亦不會有人太在意。而當曹婕妤告知我喬氏是華妃宮中的近身侍女時,我便留心了。

曹婕妤道:“華妃娘娘唯恐他日再度失寵,加之失去麗貴嬪相助,早已有心再培植人手。只是秦芳儀無用,華妃也不願重用官宦高門之家的女子為已所有,怕日後分寵太多無法駕馭,因此選了這個喬氏。”

避暑用的水閣十分清涼而隱蔽,我彈一彈指甲問:“喬氏是何等樣的人?曹姐姐可曾留心。”

她微笑,展一展寬廣的蝶袖,道:“娘娘想聽真話麼?”見我只是望著水面滿湖碧蓮,又道:“華妃娘娘太心急,這次失策了。”

我“哦”了一聲,微眯了眼睛,看她道:“怎麼說?”

曹婕妤道:“喬氏雖然有幾分小聰明,也有幾分美色,不過卻只是個庸才,不足以成大器。華妃娘娘想以她來分娘娘您和安小主的恩寵,實在不算明智之舉。”

我從來沒想過區區一個喬氏可以與我們抗衡,我只是嘆一聲:“華妃算是黔驢技窮了。”

曹婕妤的唇角凝著一朵若有若無的微笑,淡淡道:“若在從前,她從不許身邊有姿色侍女貿然接近皇上的,如今卻……”

我笑笑,“今時不同往日了。”

日子就這樣慢慢過去了。行宮不比宮中,我又因太后的訓誡不敢再隨意染指政事,因而汝南王的事終究只是能聽到一星半點的影子,並不多。行宮的生活安遐又悠閒,又沒規矩約束著,也就隨心所欲許多。只當,是給勞頓的身心一點安詳吧。

七月的第一日,宮中舉行夜宴。皇后居左,我與陵容並居右下,玄凌則居於正中,一同觀賞歌舞歡會。酒正酣,舞正豔,玄凌派去慰問太后的使者已經回來,當即稟告太后身子康健。玄凌十分高興,連連道:“母后身體安康,朕亦能安心了。”說著便要重賞為太后醫治的御醫。

陵容含笑舉杯,道:“太后身體好轉,皇上除了要重賞身御醫這外,還應該厚賞一個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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