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寂空寺與什錦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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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大雪，北風颳得門窗噼啪作響，但葉蓁蓁喝多了酒睡的很熟。

翌日，天剛放亮她便從簾子後面露出了小腦袋，見四下無人連外袍都沒穿就興奮地跑了出去。

她站在沿廊往外看，地上雪堆得有厚厚一層，窗柩上也鋪了些許。再看園子裡的臘梅翠竹也蓋上了“棉被”。抬頭一看屋簷亦是有積雪未消。

外頭有嘰嘰喳喳的聲音傳來，夾雜著大掃帚沙沙的聲響。難怪屋裡沒人，現下雪停了都在外面掃雪開徑。雖無晴空日光，雪光照的還算亮堂。只是天還未大亮，有些灰撲撲半明半暗的。

寒風吹來，她才感到有些冷，還有些渴，哈了口氣打算回屋。只見嬤嬤急忙忙地向她衝過來，口裡喊道：“我的小祖宗！穿件單衣就出來了，仔細得風寒！快進屋！”葉蓁蓁被她的氣勢唬住了，連忙聽話進屋。

“嬤嬤，有熱茶嘛？我今兒要去寂空寺，什麼時辰了？”

“卯時末，天才微亮呢！那麼早就出門啊？柳依依呢？這丫頭跑哪去了？主子起來了她在哪？”說著便往外頭喊柳依依。依依是她女兒，她總覺得這個女兒不大靠譜。

“什麼？已經卯時末了？要來不及了，衣衫呢？”

“算了，不上妝了，快備水洗漱。”嬤嬤正好提著熱水進來。

葉蓁蓁著急忙慌三下五除二隨意洗漱了下，這時柳依依才進來，給她綰了個簡單的髮髻。外衫隨手拎了件煙白的套上，又拿了件大紅綢內裡白野鴨毛斗篷，由丫鬟伺候著穿上羊皮小靴，扒拉了幾口菜根粥便出了門。

府外早早套好了馬車，一問才知道柳依依不在屋裡是去忙活馬車的事兒了。

“去沈園接人！”

沈園門口蘇幕正來回踱步，看到葉府馬車鬆了口氣，言道：“我還以為你跟沈銀似的起不來，她昨夜喝多了今早叫她怎麼都不肯起，我打發了丫頭去葉府問呢！現下還沒回來。顧不得那麼多了，我們先走罷！”

“好，門房會知會她的，只是你今日就沒有丫頭伺候了。”

蘇幕回道：“這倒是小事，平日裡我也習慣自己來，倒不習慣時常有人在旁候著。”

“還有一會子才到呢！眯一會兒，到了正好去寂空寺吃素齋，我念著它那的一口什錦麵。“葉蓁蓁饞那口面了。

“我就知道你呀！不單是為了賞雪……”

雪天路滑，馬車行的極慢，原本一個時辰的路竟走了快兩個時辰，總算到了柯山。

從馬車下來目之所及處有一尊巨大的彌勒石佛，相傳是隋代時開鑿的。一行人在石佛的注視下虔誠的三拜後往山徑走去，葉蓁蓁覺得這尊石佛法相柔和慈祥，有種普渡眾生的悲憫之感。她默默地在心裡禱告著母親身體康健，父親在外平安。

“你們就在柯山鑑湖亭子那裡等我們罷。”葉蓁蓁吩咐著跟來的兩個駕馬車的家丁。

去往寂空寺的山徑並不長，但下了雪很難走。別看雪看上去鬆軟的模樣，踩上去才知道全是冰渣，又硬又滑，沙沙作響。山路本就崎嶇不平，三人只能撿一旁的枯枝當拄拐探路。

寂空寺坐落在一大塊岩石的平坦處，若從下往上看大概在石壁半山腰。它背靠著石壁，石壁上開鑿著一排排洞窟，洞窟裡是一尊尊佛像，姿態各異俯瞰紅塵萬千，有些空白處還雕刻著經文。柯山這個地方曾是採石場，因此留下了許多石壁石窟，並建了寺廟。

整個柯山並不止寂空寺一座寺廟，再往上走還有座禪寺，別的山頭也有寺廟，但這裡的紅梅是一絕，素齋也是一絕。而禪寺則是桂花林出名些，秋天的時候葉蓁蓁也來過一趟，在禪院吃了桂花糕。

寂空寺的山門要靠香氣才能尋到，不見其寺，先聞其香。

山路的盡頭被兩顆並排而立的古松檔了視線，若不注意拐彎便會走到另一條路，另一座寺廟。梅花的香氣若有若無，還混雜著松針的清香，那是一種冬日山林的味道。葉蓁蓁貪婪的猛吸了幾口，她尤其喜歡這個天然的清香。三人從古松下穿過，眼前豁然開朗。寺外就有一株紅梅料峭而開，彷彿在迎接遠道而來的香客。

人靜山空，葉蓁蓁在寺裡轉頭四顧，天與地與山與寺上下皆白，並無二色，自己像是被裝在晶瑩剔透的白盒子裡，登閣遠眺才望見青松香林。

一般的寺廟牆體刷的是黃漆，而寂空寺卻是用的灰磚，一下雪白茫茫覆蓋一片。若非有這紅梅，怕是連這寺廟都要隱於山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