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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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府,跟隨恩伯兩年,那時年輕氣盛,愚不更事,屢與恩伯爭議,以至形於顏色。今日思之,真是後悔不已”
陳慥神情亦為之悽然:
“鳳翔闊別之後,家父常思子瞻,每思必語:‘吾愛子瞻,猶若干侄’。”
蘇轍張口,正要說些什麼,牆外驟然傳來開道鳴鑼聲,一聲高於一聲地停落在蘇府門前。
老門丁神情慌張地跑來稟告:
“大內宦侍駕臨,要二位公子迎接聖詔!”
蘇軾、蘇轍有些驚慌。
王詵提醒蘇軾速備賞銀。蘇軾轉身欲取,一位身著黃色官服的中年宦侍,在一隊紫色儀仗和一隊大內禁軍護衛下,已昂首闊步向庭院走來。
陳慥急忙從行囊中取出二百兩白銀放在桌上。
蘇軾、蘇轍疾步迎上,跪伏在大內宦侍的面前
大內宦侍離去了。
陳慥、王詵離去了。
蘇氏兄弟懷著沉重紛亂的心緒,走進正屋正中的祖宗祭堂,向父親蘇洵和母親程夫人的靈牌焚香跪拜後,轉入左側蘇軾的書房裡。兄弟倆相對無語地沉默著。他倆都有許多話要說,但誰也沒有開口,似乎都在調理心頭的亂絲,要把眼前看個透徹,把今後想個明白。
落日在天邊烘起一抹霞彩,透過竹絲窗簾,把書房映得金黃。
大內宦侍送來的詔令,給蘇府上下人等帶來了從未有過的歡樂。特別是在漫長冷清的三年居喪守制後,返回京都不到十天,便得皇上恩寵賜封,也許真是蘇門時來運轉。僕役們奔走相告,琵琶彈唱歡歌。任媽親自操辦起三桌酒席,準備歡宴全家十多口人丁。年方三十、身體一向多病的史氏,也特別精神起來,藕荷色短衫勻稱合身,短衫上的金線寬邊閃著光亮,襯托著一張圓圓笑臉,正坐在酒桌前裁紙數銀,分封紅包。二十一歲、體態輕盈的王閏之,紅褲紅杉,頭綰釵簪,秀容如玉,立在史氏一邊,神情靦腆地呼喚著一個個家僕姓名,分發賞錢。蘇轍的七個子女,都是九歲以下的小童,過年似的在酒桌間跑來跑去,歡笑嬉戲西岡蘇府,上上下下一派喜氣洋洋。唯有府中的二位主人反是憂心忡忡。
書房裡已燃起紅燭,蘇轍久思之後,先於兄長開口。
“這兩天來,我再次翻閱了介甫的《萬言書》和《本朝百年無事劄子》。介甫在‘除時弊’、‘抑兼併’、‘便趨農’、‘強兵富國’這些大目標上,與我們兄弟的主張並無二致。但在實施方略上,卻不盡相同。我們主張‘智者所圖,貴在無跡’,介甫似在主張‘暴雨急風,聲勢奪人’;我們主張‘見之明而策之熟’、‘先定其規模而後從事’,介甫似在主張‘鼓鳴車發,翻江倒海’。介甫與我們‘急’、‘緩’之別,甚為分明。今日‘制置三司條例司’之設,神秘而突然,朝臣不解其意,官吏不明宗旨,確有猝然輕發、專謀聲勢之嫌。如此輕車駿馬冒險夜行,不辨前途溝壑,一任揮鞭,實有車翻馬斃之憂。再說,介甫生性執拗,素拒人諫,今又春風得意,正欲舒其胸懷、展其才智,更不易納諫從言。因此,皇上詔令‘判官告院’之職,似應呈表謝辭,以免陷於泥潭而不能自拔”
蘇軾也在思索著這個問題。辭受閒職雖不是多大憾事,但他不忍在皇帝趙頊銳意革新、勵志圖強之始就頹然退出,拋卻自己近十年來沸騰於懷的理想。
他明白自己的主張與王安石的同異,更瞭解王安石為人之坦直和處事之執拗。王安石所謂的“變法度、易風俗”、“以古準今”、“以舜禹為法”等狂損之論,許多是由秦之商鞅、漢之桑弘羊那裡借鑑來的。乍看新奇,究其實質,不過秦、漢以來一些激進變革理想的復活。要憑這些古老的遺產建立一個恬靜安逸、無爭無斗的舜禹之世,固然美妙,只怕是難以實現。因今時之君已非舜禹之君,今時之臣已非舜禹之臣,今時之民已非舜禹之民。今時的大宋,終非古之秦、漢啊!況且,商鞅、桑弘羊均因其激越冒進,“欲速則不達”!自己的主張呢?也許只能修補這頹敝欲倒的房舍,只能抑制這奢侈貪慾的世風,只能改良這因循苟且的惡習,比起介甫的高遠,自然是溫和的、表淺的,但也許是現實的、穩妥的。
他明白自己將處的職位是職顯而無實,位高而無權,也是一種“優而養之”。於官告院管管封賜。好一個混日子的清閒角色。可這些閒職,位近人主,訊息靈通,正如晉卿所言:在這些職位上的人,是不會久於寂寞的。再則,任命子由為“制置三司條例司”檢詳文字之職不也是一種預示嗎?它表明皇上仍然在考慮著自己的主張,仍留有再用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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