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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值戍的軍士聽說是縣衙狄老爺來拜訪方將軍,不敢怠慢,當即便引狄公向中軍衙廳走去。馬榮、喬泰遵照狄公吩咐,留在轅門內值房靜候。
炮臺鎮將方明廉聞報狄縣令來訪,趕緊出迎。兩人步入正廳,分賓主坐定,侍役獻茶畢,恭敬退下。方明廉甲冑在身,直挺挺坐在太師椅上。他是一個沉靜拘謹的人,不好言談,幾句寒喧後,只等著狄公問話。狄公知方明廉不喜迂迴曲折,故開門見山道:“方將軍,聽說軍寨內出了殺人之事,鎮副蘇將軍不幸遇害,兇犯已經拿獲,並擬判死罪。——不知下官聞聽的可屬實?”
方明廉銳利的目光瞅了瞅狄公,站起身來,爽直地說:“這事何必見外?狄縣令若有興趣,不妨隨我去現場看視。”
方明廉走出軍衙大門,對守衛的軍校說:“去將毛兵曹和施倉曹叫來!”說著便引著狄公來到一幢石頭房子前。這房子門口守著四個軍士,見是方將軍前來,忙不迭肅立致禮。方明廉上前將門上的封皮一把撕去,推開房門,說道:“這裡便是蘇鎮副的房間。
他正是在那張床上被人殺死的。“
狄公跨進門檻,溜眼將房內陳設一抹看在眼內。引起狄公注意的不是蘇文虎被害的那張簡陋的木板床,而是撂在窗臺上的一個漆皮箭壺。箭壺內插著十幾支紅杆鐵鏃灰羽長箭,靠窗臺的地上掉落有四支。左邊一張書案上擱著蘇文虎的頭盔和一支同樣的箭。
整個房間只有一扇門和一扇窗。
方明廉道:“蘇鎮副每日早上操練軍馬後,必在這房中那張床上稍事休歇,到午時再去膳房用飯。前天,施成龍中午來房找他,對,施成龍是軍寨的倉曹參軍,專掌營內軍需庫存、錢銀採買之事。施成龍敲了門,並不見蘇鎮副答應,便推開房門一看,誰知蘇鎮副躺在那張木板床上只不動彈。他身上雖穿有鎧甲,但裸露的腹部卻中了一箭,滿身是血,早已死了。死時兩手還緊緊抓住那箭桿,但箭頭的鐵鏃是長有倒鉤的,他如何拔得出來?如今想來必是當他熟睡之機,被人下了毒手。”
正說著,倉曹參軍施成龍和兵曹參軍毛晉元走進了房間。方明廉介紹道:“這就是我剛才說的施倉曹,正是他最先發現蘇鎮副被害的。那一位是兵曹毛晉元,專掌營內軍械,戎器,管鑰、土木事項。——兩人正是我的左右臂膊。”
施兵曹、毛兵曹彬彬有禮向狄公拜揖請安,狄公躬身回禮。
方明廉道:“你們兩位不妨也與狄縣令說說對此案件的看法吧。”
毛晉元道:“方將軍還猶豫什麼?快將那孟國泰判決,交付軍法司處刑便是。”
施成龍忙道:“不!卑職愚見,孟校尉並非那等放暗箭殺人之人。此事或許還有蹊蹺。”
方明廉指著對面窗外一幢高樓說:“狄縣令,但看那樓上的窗戶便可明白。那樓上窗戶處是軍械庫,蘇鎮副熟睡時,肚腹正對著這窗戶。我們做了一個試驗,將一個草人躺放在蘇鎮副睡的地方,結果證明那一箭正是從對面軍械庫的窗裡射下來的。當時軍械庫內只有孟國泰一人,他鬼鬼祟祟在窗內晃盪窺覷。”
狄公驚奇:“從那視窗射到這窗內,——有如此好箭法?”
毛晉元道:“孟國泰箭法如古時李廣一般,百發百中。不然。如何營裡上下都稱他作‘神箭孟三郎’。”
狄公略一思索說道:“此箭會不會就在這房內射的?”
方明廉道:“這不可能。從門口射來的箭只可能射到他的頭盔,只有窗外射進來的箭,才有可能射穿他的肚腹。而窗外值戌的四名軍士晝夜巡視。——這房子雖簡陋,究竟是蘇鎮副的私舍,一般人不能輕易進出。事實上出事那天,蘇鎮副進房之後至施倉曹進房之前,並無閒雜人等進來過,值戌的軍士眾口一詞證實這點。”
狄公又問:“那麼,孟國泰為何要殺害蘇文虎呢?”
毛晉元搶道:“蘇鎮副操演極嚴,動輒深罰,輕則呵斥,重則賜以皮鞭。幾天前,孟國泰捱了蘇鎮副一頓訓斥,他當時臉色氣得鐵青。孟國泰每以英雄自詡,蒙此恥辱,豈肯幹休?”
施成龍搖頭道:“孟國泰受蘇鎮副訓責不止一回,豈可單憑受訓斥,便斷定是孟國泰所為?”
狄公道:“射殺蘇文虎之時,是誰看見孟國泰在對面軍械庫視窗晃盪窺覷?他可是親口作了證?”
毛晉元答道:“有一小軍校親眼看見那孟國泰在軍械庫撥弄一張硬弓,神色慌張。”
方明廉嘆了口氣道:“那日這小軍校偏巧去軍械庫西樓找一副鎧甲。西樓上偏巧也開一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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