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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也煮吧,”齊昱將自己玄衫的袖口勉起來一截,拿起筷子,“不必在意朕了。”

吃完趕緊回宮吧,還有奏章要看。

溫彥之道:“皇——”

“治水之事,”齊昱一邊挑起面,一邊問,“是秦文樹教你的?”

溫彥之一怔,過了半晌,搖頭道:“回稟皇上,不是。”

齊昱吃了一口面,“你自己想出來的?”

溫彥之道:“回稟皇上,是……前工部侍郎的提議,秦尚書修改過,微臣亦畫過圖紙,原本要呈給先皇。”

“哦?”齊昱頓住筷子,“前工部侍郎……耿璞?他竟有這能耐,朕是不是該考慮將他從鎮江調回來。”

溫彥之低頭,“皇上,不是耿大人。”

齊昱皺眉,再往前想,忽然說:

“方知桐?”

這個名字,宛若一根鋼針,忽然在溫彥之的心頭狠狠一戳,他突然說不出話來,只勉強點了點頭。

秦文樹落難後,所有工部官員都承了御史臺所判的“不察之罪”,統統官降三級,可方知桐身為工部侍郎,雖無證據直接參與案件,“不察治罪”卻更深重,便直接被罷免官職,朝廷永不錄用。

四年前御史臺一別,溫彥之再未聽聞過他的訊息。

齊昱吃得很快,一碗湯麵見底。他放下筷子,掏出絹帕拭嘴角,余光中見溫彥之神色怔忡,以為他是顧念起了曾經的同僚,便道:“你大約覺得,先皇冤枉了不少人。”

溫彥之垂眸,“微臣不敢。”

齊昱不置可否,收起了絹帕,“這是事實。”

溫彥之沒有說話。

“有些事情……”齊昱緩緩道,“往往明知是錯的,皇帝,卻不得不做。”

他突然喚道:“溫舍人。”

溫彥之低頭:“微臣在。”

齊昱道:“如今你是個史官,你來告訴朕,史官眼中的好皇帝,究竟是什麼模樣?”

好……皇帝?溫彥之愣了愣。

江山沉浮間,明君多少,賢主多少,開疆拓土,勵精圖治,卻不是個個都流芳百世,有的甚至頂著千古的罵名。

溫彥之道:“微臣不知。”

“朕也不知,”齊昱笑了,“但朕卻知道,好大喜功、連年征戰的,不是好皇帝,縱容外戚、仰仗權臣,亦無法稱為真正的盛世。朕不想做個開疆拓土勞碌民生的皇帝,亦不想做個攀高附低的窩囊皇帝,朕只想要天下人,有飯吃,有衣穿,吃得飽,穿得暖,邊境不再開戰,哪怕僅十年,二十年,如此安穩,便很足夠。”

“溫舍人,安穩,方能圖後事。如此說,你是否明白?”

☆、第10章 【人在刑部大牢】

夜風涼沁,打素白紗的雕花窗縫裡,徐徐吹入房中。

溫彥之在床上翻了個身,仰面看著頭頂的繡鶴帳幔。

齊昱的話如同幼時學的千字文,一字一句,種種線索,在他腦中好似紮了根。一時間林太傅、大理寺、御史臺一場一場在腦海中浮過,最終,所有紛擾的句子在腦中散去,只剩下那一句。

“安穩,方能圖後事。”

數年回憶如雲煙,好似將他慢慢籠罩起來,朦朧中,他不甚踏實地睡了過去。不知睡了多久,隱約聽見有人哭喊著拍打外面的院門。

睜開眼,晨曦薄光從窗欞間透了一絲在地上,還帶著黎明的暗黃,可見天色十分早,尚不到上工的時辰。

門外之人還在哭,仔細分辨那聲音,好似隔壁院裡的薛嬸。

他連忙披起衣服去應門,甫一開啟院門上的小窗,便見外面站著的婆子涕淚橫流地哭喊:“溫公子啊!出事了——雲、雲珠小姐不見了!”

“雲珠?”溫彥之一驚,忙繫好外衣開啟門,扶著那婆子:“薛嬸,究竟怎麼回事?”

四周行走的販夫並街坊鄰里已有早起的,此時都是伸長了脖子看著這邊。被扶著的薛嬸捂著臉哭,面上全是懊悔:“夜裡我幫雲珠小姐理好床鋪服侍了洗漱,便就回了耳房睡覺,然今早起來為小姐掃灑,進主屋去,小姐她……卻不見了……”

溫彥之長眉皺起,急急走向隔壁那座院子,抬腳跨入,只見那院子還是平時的模樣,乾淨整潔,亦飄著閨閣女子愛用的香氣。他入得主屋,果見屋內一人沒有,杏色的小花床被中空空蕩蕩。

薛嬸在後面踉踉蹌蹌地跟來,一邊拭淚一邊道:“平日這時辰,小姐還在熟睡,園中四下我亦都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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