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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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雖話不投機,卻尚算和睦,無奈婚後十六載都沒有後嗣,終究是相看兩厭。京中漫天傳聞,說是鎮南公主肚子有問題,一時間,到將軍府說妾的喜婆幾乎踏破門檻。就在撫遠將軍終於不堪宗族重負,請了旨要納妾續後時,鎮南公主也是被皇室宗親給說破了耳根子,沒耐煩了,忽然道,還納什麼妾,不必了!然後提筆就落書一張,放在將軍跟前:“你瞧著印章罷了。”
將軍垂首一看,眼珠都快瞪出來,只見紙上斗大二字:“和離。”
自古以來天家婚嫁,何嘗有過休離之舉?和離一書遞到宮中,舉朝震驚,太后慟哭,先皇勃怒,直道鎮南此舉,是不孝不悌,不忠不義。可那時候的鎮南公主,卻只是定定地跪坐在善德宮前殿的蒲團上,目光切切,咬著牙道:“皇上還要同我講忠義孝悌?十六年了!忠義未給我恩愛夫君,孝悌未賜我膝下麟兒!若是後人福澤不庇,祖宗即是毫無恩蔭,我鎮南堂堂長公主,憑何守著那陳文舊紙?他撫遠將軍可妻妾成群,卻要叫我停停與他橫眉冷對一輩子?我才不幹!不如從此斷了,大家都清淨!”
此話氣得太后要請玉尺來打斷她的腿,眾后妃規勸拉扯間,太后與鎮南公主哭鬧在堂上,亂作一團,卻見鎮南公主忽而雙眼一閉,暈厥過去。
眾人驚愕間,豈知這是命運,同她開了個天大玩笑。
一眾太醫跪在先皇跟前,一個接一個道:“公主是喜脈,確然是喜脈啊。”
——何以十六載無所出,一朝和離醜聞漫天,公主卻忽而有了?先皇太后慪得茶飯不思,宗室遣了老靖王做表,要與撫遠將軍重擬和離一事,想就此作罷,當做玩笑。
可鎮南公主卻青白了一張臉說:“我鎮南封地數百里,食邑萬人,難道還養不起一個孩子?既是我的孩子,我自己生,自己寵愛,同他將軍府上沒有半厘錢的關係!今後這孩子生下來,亦是隨我皇族姓齊,我倒要瞧瞧,天下誰人敢看不起他!”
於是數月之後,齊政呱呱墜地,打小睡的就是金絲枕頭、天蠶緞被,漱口水恨不能從天山上汲下,所用杯盤都是瑪瑙寶石鑲了一溜,只嘆人還食五穀雜糧,不然就是化了銀子兌水喝也能管夠。
可鎮南公主為了兒子鋪張成這般,齊政自己卻不是個爭氣的,長到十四歲了,文雅愛好一樣沒有,盡喜好鬥雞鬥蛐蛐,愛吃的菜也沒有一件是貴的難的,就喜歡吃麵食,尤其愛吃餅。人家王侯府中廚子成堆,皆是天南海北各方菜系,唯獨齊政門下,十八個廚子都是做餅的。
齊昱講到這裡,幾乎笑出聲來:“從前齊政叫我們幾兄弟回公主府吃飯,我們都不去,是誰來著?……對,是賢王,說去了上來一桌全是餅,紅燒餅,糖醋餅,清蒸餅……這怎麼吃?齊政聽了可惱,第二天揣了個麻布袋子放在賢王面前,賢王一開啟,見裡面全是餅,嚇呆了,問他這是做甚麼,卻聽齊政說:怎麼不能吃!你吃吃看!可好吃!嚇得賢王肝膽俱裂,一溜煙跑出國子監,生怕齊政要逼他吃完一麻袋餅子才罷休。”
“這是真事?”溫彥之難得眼角都笑出淚來,心想這可苦了公主殿下,了斷情絲,竟要在家跟著兒子活受罪,也是可憐。
“比真金還真,那是最好的時候了……”齊昱笑著嘆了口氣,徐徐轉身看著溫彥之,豎了手指將他眼角的淚絲點了,接著道:“那時候,齊政身邊總跟著個尾巴,大約從十一二歲時就在了。開始我們都不甚在意,心想或然也就是宮中給各王孫配的暗衛罷了,後來康王說,那是鎮南皇姑生齊政之前,就專程命皇城司的衛長尋來的孤兒,精心培育成影衛,只為時刻保證齊政的安危。”
溫彥之心中浮起一個猜測,愣了愣,“那影衛是……”
“那影衛,就是李庚年。”齊昱閉上眼,無意識地捏著胸前溫涼的手指,好似在想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不曾想,只是那麼頓住了,過了好半晌,才又沉沉地出聲道:“李庚年原本不是朕的人,他與齊政一同長大,吃喝一處,幾乎像是雙生子,就是親兄弟,怕也難有他二人那般親厚的。李庚年對齊政的照顧,可說無微不至,因朕與齊政同齡,素來都在一處學耍,故他也對朕十分恭敬,自是相熟一些。若非四年前……齊政死了,李庚年也斷然不會跟著朕……”
溫彥之小聲問:“關西侯是怎麼……沒的?”
“齊政那時,已不是關西侯了罷……”齊昱杏眸微微睜開一道縫,皺起眉來回憶,“朕記得,約摸是春分時候,和倫託叛變,先皇招調關西、關中軍急應平叛,朕與齊政便一同上路,那時朕是徵西將軍,先皇封齊政的,當是‘鎮軍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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