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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的雙眸以及君長知那張冷漠淡然的側顏。
明明身為文官,君長知的武功卻是連前任錦衣衛指揮雲崢都要點頭的,而此時此刻,只見他腳下輕點,遊刃自如,長鞭如靈蛇任由其掌控遊走,手中只有一把繡春刀的二十一跟他過了幾招就吃不消地敗下陣來,稍稍後退,君長知也不戀戰,立刻抽身離開——
眼睜睜地瞧著眾錦衣衛將向後倒去的二十一包圍起來,大理寺卿長鞭一揚頃刻間那軟鞭便回到他腰間,身上禦寒的裘衣落下,重新翻身端坐於馬背上的人微微垂著眼,似從來沒有離開過那馬背,這會兒,他輕輕一踢馬肚子,伴隨著一陣馬蹄聲,白朮稍稍抬起頭,發現自己被眼前高大駿馬投下的陰影籠罩住。
白朮:“……”
“少了兩人,”君長知用那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的語氣淡淡道,“折損了?”
“折損一人,五叔去找他去了,哪、哪怕是屍身,總不能留在外面讓狼叨走。”白朮重新低下頭,吸了吸鼻子,讓那有些凌亂垂落下來的發擋住自己眼前的視線,“君大人問完了?問完煩請讓讓,咱們指揮使受傷了,急著回去——”
話還未落,她聽見在自己身後,沉默了一路的二十一此時突然像瘋了似的嚎啕大哭出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當他們真正為了出生入死的兄弟們哭泣起來的時候,那撕心裂肺的情緒卻能夠傳達到周圍每一個人的心中,此時此刻,其實每個人都像是一張緊緊繃住的弦,小心翼翼地堅持住最後的底限。
親眼目睹七叔死亡的二十一到底是沒繃住,他的絃斷了。
白朮被那嘶啞卻彷彿能震碎山谷的哭泣聲嚇住,心頭一陣氣血翻滾又是一陣劇烈的疼痛,她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然而卻在什麼都沒有看見之前又倉皇無措地將腦袋擰了回來,隨後她發現自己真的是害怕自己看見什麼,然後就跟著二十一一塊兒崩潰了。
白朮硬著脖子低著頭,周圍的空氣都快凝結了起來,就在此時,她只聽見耳邊響起沙沙輕響,隨即便感覺到自己腳邊的積雪濺起一些落在她的手背,和紀雲跳出來的血覆蓋在一起。
白朮哆嗦了下。
她看著君長知那雙精緻的獸皮靴子來到自己的跟前,半晌才反應過來,這是他下了馬——知道這會兒他正打量著自己,心中卻沒有了以往那般會有的喜悅或羞澀,整個人平靜得彷彿是激不起任何漣漪的死水,她想了想,一隻手拎著紀雲的擔架,另外一隻手將揣在懷中的那隻兔子抓出來,放到面前的人懷裡:“哦對了,兔子還你。”
君長知沉默地接過去。
半晌後,嗓音低沉沙啞問了句:“怪我?”
白朮搖搖頭。
不是不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好。
錦衣衛私下受賄,買通官員接收點小恩小惠,這些事確實存在;在皇宮中囂張跋扈,沒事幹就欺負欺負別的禁衛軍,也時有發生;文武百官面前鋒芒畢露,最盛時誰人提起錦衣衛不是膽戰心驚,夾著尾巴做人——錦衣衛三個字的震懾力,直逼當今皇上本人。
鋒芒過盛。
皇帝感覺到了危機,先下錦衣衛正指揮使雲崢的職務,就等於是卸下了錦衣衛的一條腿……但是他還是不放心,哪怕如今的都尉府就剩下紀雲一人擔事,卻還是在處心積慮地剝奪錦衣衛的職權,所以有了閹官掌事的東廠,等於拔下了錦衣衛的一層皮,如今遍體鱗傷、血淋淋的都尉府就靠一口氣撐著。
而君長知只不過是依照著天德帝的意思,將他們這最後的一口氣也打散罷了。
曾經被捧得多高,現在就摔得有多痛。
白朮記得自己剛剛進錦衣衛的時候,就有人跟她說過什麼“伴君如伴虎啊,誰不是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如今她是真的信了。
且事實擺在眼前的時候,她甚至說不出整件事兒到底是誰的錯。
想想好像各個都有錯。
仔細一想,又覺得似乎每個人都言不由己。
白朮正東想一點西想一點兒遊神,又忽然感覺到君長知毫無徵兆地就抬起手取掉了她頭上戴著的帽子——寒風吹過,散落的髮絲飛舞,在看見那髮梢末尾乾澀的血液時,大理寺卿眼神微黯,當身前的人抬起頭看向自己時,居然是破天荒地挪開了視線。
“簪子丟了?”
“嗯,”白朮點點頭,“北鎮王踢飛的,忘記撿回來了。”
“出血了。”
“我知道。”
“繡春刀呢?”
“北鎮王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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