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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來,她再次拜別阿嬌,又向黑白無常見禮,拔下頭上一隻金簪:“空身來此,還望大人多行方便。”

衛子夫自知身死,轉眼間權勢富貴皆成浮雲,她是卑賤出身,只有比阿嬌更通世故。她不是好死,沒有陪葬品可行賄賂,只餘髮間一隻金釵。

阿嬌還未走遠,睨她一眼嘟起嘴來,這樣伶俐,怪不得能討劉徹喜歡,轉念一想,她再伶俐一樣進了枉死城,大家死得都不體面,五十步也笑不了百步。

她噘著嘴兒把衛子夫從頭看到腳,見她身上沒別的東西了,又翹起嘴角來,這才是第一關,後頭還要過奈河。

無底的船兒可不好坐,船伕小鬼判官筆吏哪一個不伸手要錢,且有她倒黴的時候,就當是她擺弄口舌的報償。

楚服兀自不平,一臉恨恨:“娘娘怎不去豐都大帝跟前告她誣陷!”

阿嬌伸出小手,一巴掌拍在楚服那顆不靈光的腦袋上:“業鏡臺都沒照出來,可知咱們的事,並不是她做的,她至多煽煽風,點火的那個可不是她。”

就算去告了,衛子夫連從犯都算不上,不過是見她勢微,踩上一腳罷了。

阿嬌抬頭去看那一輪掛在慘雲愁霧間的紅月,這麼多年,尚且不知仇人究竟是誰,當鬼真真沒意思透了。

第2章 孟婆酒

阿嬌並沒有煩惱得太久,自從成了鬼,她的七情六慾便越來越淡,連恨也恨得不真切了,見完了衛子夫,只覺一顆鬼心滿是悵然,本就空落落的,這下更空了。

飄蕩蕩回到墓室中,依舊倒在玉床上死睡,睡前還跟陶俑侍女念念叨叨:“當鬼沒意思。”

可等阿嬌再次睡醒,便見楚服抱著頭,恨意滿腔:“娘娘,衛子夫投胎去了。”

阿嬌那點睏意倏地沒了,她差點兒從玉床上跌下來,驚詫失聲:“怎麼可能!”

衛子夫與劉據都是枉死,含冤抱屈入了幽冥,非得等到冤屈大白於天下,構陷之人伏誅贖罪方能轉世投胎,要不然胸口一團怨氣不散,根本入不了輪迴井。

怎麼她才不過睡了一覺,衛子夫就投胎去了?

楚服恨意難平,阿嬌沉沉睡去,她卻日夜不能閉眼,她與阿嬌一同蒙難,又身為厲鬼,靠幽冥之中鬼魂怨氣為生,何處怨氣最勝,自然是枉死城。

往枉死城去滋養魂魄,還想問一問衛子夫,知不知道是誰害了她們。

誰知衛子夫與劉據在枉死城裡沒呆多久,竟相繼投胎去了!

原來劉徹死了兒子,又後悔了,在陽世大開殺界,夷江充三族,又燒死了蘇文,殺了莽通,還建了一座思子臺,衛子夫母子二人心跡即明,自然就入輪迴去了。

楚服叫不醒阿嬌,在孟婆莊前攔住了衛子夫,她的頭被整個砍了下來,堪堪接上,說起話來聲音嚯嚯,好似怨鬼吹陰風:“究竟是何人構陷娘娘!”

衛子夫手裡端著一碗孟婆湯,悠悠看了楚服一眼:“她到如今還不知道?那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說著端起碗來一飲而盡,由牛頭馬面押著投入輪迴井,楚服追趕不及,恨得咬牙,一咬牙,她的頭就又掉下來了。

這會兒她便捧著這顆頭,那張嘴呼呼嚯嚯向阿嬌訴怨情。

“究竟,究竟是何人?”

還能是誰呢?楚服怎麼也想不明白,大漢女子都會祈求與夫郎同心同德,怎麼到了娘娘這兒就成了婦人媚道,厭勝之術?

必是有人意欲加害,矇蔽了陛下。

阿嬌抱著腿,下巴擱在膝蓋上,迷迷惘惘:“她真是這樣說的?”

從前不懂,此時還有什麼不懂的,給她定罪的不是張湯,而是劉徹,說她行厭勝之術的也不是張湯,而是劉徹。

除了劉徹,她的仇人又還有誰呢?

阿嬌坐得片刻,忽爾一笑,看著楚服道:“走,咱們找孟婆去。”

楚服不明所以:“找孟婆作甚?”

阿嬌扯扯衣帶:“找她幫你把頭釘釘牢。”

孟婆莊在奈河邊,店中咕嘟嘟熬著一大鍋湯頭,孟婆就坐在大鍋邊,偶爾拿起細長勺子往鍋裡攪一攪,那鍋湯燉得又稠又濃,香飄十里。

湯鍋前鬼山鬼海,隊伍一眼望不到頭。

喝了湯的鬼便去走奈何橋,善鬼過橋,橋面穩似磐石;惡鬼過橋,腳底似踩爛木,銅蛇鐵狗便在奈河中等著吃這些惡鬼的魂靈。

孟婆喚作孟婆,並非老嫗,而是一妙齡女子,身段凹凸,長髮斜斜盤起飛髻,握著一把團扇,扇面上不知用什麼紅絨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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