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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辦公室裡,譚央焦急的追問囡囡怎麼了,畢慶堂想了想才說,“囡囡都七歲了,天天就是玩,我叫朋友薦了幾個在上海有聲望的家庭教師,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和我一起為囡囡挑位老師,讀書的事,你在行,”想了想,他又說,“或者你知道有哪位在學校教書教得好的老師,也只管告訴我,我來辦。”

譚央聽見畢慶堂這麼說,頓時有些摸不到北的糊塗了。沒想到他火急火燎的來醫院找她說了這麼一件事。況且她剛從德國回來時就說過想叫女兒開蒙,當時畢慶堂還一力阻攔,說什麼,孩子能盡興的玩幾年便是最好的教育,他畢慶堂的女兒這輩子第一要務便是開心,不用為生計奔波,所以讀書嘛,讀早讀晚,讀多讀少,全看言覃高不高興,喜不喜歡。譚央當時拗不過他,便只得作罷,沒想到他今天自己跑來醫院重提這件事。

譚央正疑惑著的時候,護士來敲門說診室裡有病人等著看病,譚央點頭,便對畢慶堂說,“其實囡囡早該上學了,可我覺得孩子不該還在家接受教育,她應該去學校。學知識不是最重要的,學的怎樣都憑她自己的興趣與天分。可是,她該有朋友,有同齡的夥伴一起玩,叫她不孤單,叫她懂得與人交往。”

譚央說自己的想法就準備走,畢慶堂卻堅定的搖頭,“不行,學校那地方人多眼雜的。我只這一個女兒,而且全上海灘都知道我只這一個女兒。謀財的會打孩子主意,尋仇的也會打孩子主意,”說到這裡,他深深的看了譚央一眼,“我只有囡囡了,所以一絲風險我都不會去冒。”

這時候,護士又來催譚央,譚央便要走,說週六去他那裡時再詳談。畢慶堂也只有站起身,他一瞬不瞬的看著譚央書桌上的電話機,良久,才開口,“不然,我給你打電話吧,好嗎?”他清了清喉嚨,又加了一句,“以後有急事給你打電話,也省的我特地跑一趟了。”

聽他這麼說,譚央點了點頭,打算給他寫號碼,於是從白大衣口袋裡抽出了鋼筆。看到那管用舊了的纖巧鋼筆,畢慶堂的心一顫,滿腔的酸澀中,他卻發自內心的笑了。他的小妹呀,心性良善又重情重義,再說,一管鋼筆都能用上十二年的人,又該是何等的長情啊?他竟還怕她會變心?

譚央書桌上除了大部頭的醫學書就是裝訂好的病歷,她著急去看病人,慌亂間找不到可以記電話的空白紙張。畢慶堂見狀,一個箭步上去,手心朝上,將自己的手伸給了譚央。譚央一怔,隨即扭開筆帽,低下頭,左手扶著畢慶堂的手,右手拿筆,在畢慶堂的手心裡飛快的寫上了一串數字。寫完後,她下意識的抬起頭,正遇上了畢慶堂看她的目光,那樣的悲喜交加又情意綿綿。譚央慌忙鬆開手,將目光移向別處,忐忑中她攥緊手中的筆,強作鎮定。畢慶堂又笑了,在心裡罵道,我這十年都不長進的傻姑娘啊。

聽見護士又在走廊裡喊著院長,院長。譚央急急忙忙走了出去。看著她的背影,畢慶堂輕聲說,“這號碼,我一早就背得下來。”剛出門的譚央回過頭,不明就裡的問,“什麼?”畢慶堂笑著搖頭,“沒什麼,你去吧!”

回去的路上,坐在車上,畢慶堂靠在椅背上,微閉著眼,用右手攥著手心裡寫著電話號碼的左手,一動不動……

上海的深秋,頗為富麗,連落葉都是這座城裹挾著亮片的外氅,繁華已極,在滿布溼氣的涼風裡,編織著一個行將到來的瑟瑟冬季。

譚院長辦公室裡的電話總是很忙,畢慶堂隔三岔五便打一通電話,全是師出有名的正經事,有時是囡囡的事情,有時是介紹個朋友去她的醫院看病。而徐治中呢,幾乎每天中午都會打來電話,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朋友似的,只問她病人多不多吃沒吃午飯,有時還問她一個他想不起來的生僻典故,或是揀一句他前晚看到的寫得極切的詩詞,讀給譚央聽。偶爾他做填字遊戲,對不上的單詞,也會請教譚央。就是這些瑣碎的小細節,不帶任何的感□彩,卻叫人不設防,一點一點的拉近著他們的關係。

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譚央看到一段佳句,也會下意識的記下來說給徐治中聽。甚至有時候,她也會給他打電話。有一次傍晚,譚央打電話對他說,她在外面看到一幅不錯的工筆畫,很喜歡,據說是清代丁觀鵬畫的,她對這位大師知道的少,怕買到贗品,便來問問他的意見。徐治中便輕聲慢語的耐心與她講,從畫法、畫功、流派、師從,一直到人物生平,代表畫作,以及仿者容易犯的錯誤,容易忽視的細節,條理清晰,侃侃而談。

譚央有滋有味的聽著,末了,她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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