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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織的遊人,各式攤點,拋綵球的藝人,間或一動的真人雕塑……不用說,阿萊到了。
“阿萊是巴黎最富生命力的街區。”
這是母親告訴他的。那個風韻極美的閨秀常常穿著得體的旗袍或是洋裝,在他很小的時候把他抱在腿上,為他解讀各地風情的畫冊。
十色景緻,百種風情,的確,左岸很美,阿萊也是。
但她的眷戀明顯超過了普通人對風物的欣賞,頗有一種想要時光倒流的感慨。
“愛莎!”
一箇中年婦女遠遠地朝這邊叫。
“噢,該死!”小姑娘眉頭打結,“總有一天,我要跑去媽媽找不到的地方!”
“愛莎!”母親急切的呼喚打碎了愛莎的遐想。
“Je viens!”她用法語不滿地嘟囔,回過頭對凌風伸出手道別,“再見了紳士,希望你流浪得愉快!”
凌風配合地接過她軟軟的小手,作勢在她手背上空一吻,目送滿意而歸的女孩隨母親溶入熙熙攘攘的人群。
愛莎的雙語能力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流浪?
他皺起眉頭。
她說他“魂不附體”,孩童的目光總是一針見血。但如果流浪是很多衣食無憂的人的精神企盼,魂不附體卻並不是他對於自己的追求。
那麼,他的追求是什麼呢?
凌風伸手揉搓太陽穴。
他是淩氏集團總裁的獨子,學業完成後就繼承家業,這是順理成章也是很多同齡人求之不得的事,父親周圍那些朋友們的下一代都如此,有那麼困難嗎?
但他是gay,還希望做一個畫家。這兩個秘密都是對他年近70歲的父親,凌儒涵傳統價值觀的挑戰——他不僅沒興趣去經營一家企業,更沒興趣把家裡交際圈內的某位名媛娶進門,入夜之後纏綿直至他的下一代順利產出。
他的追求不是S型的柔美曲線,而是剛強有力的擁抱,是硬邦邦的肌肉和……
胸口一陣氣滯。
不自覺地冷笑。他的追求有那麼重要嗎?反正是無法實現的。
可是放棄的話又不甘心,無法在任何思維的間隙裡轉過身面對真正的自己。
還是,放棄身後的那個家?讓那個女人得逞算了!
腦中相反的聲音相互較勁,他被這個想法嚇了一跳。
母親如果在世,是不願意看到他這樣的吧!……那母親當年在這裡到底遇見了什麼?跟她之後的人生是毫無關係的嗎?那為什麼她追憶的笑容並沒有惋惜失落的神色,反而保持著一種滿足;如果她當年的遇見因為一直持續在她身邊讓她滿足,為什麼她又要不時地憶起過去呢?
沿著協和廣場漫步,滿眼的現代化玻璃和鋁合金建築並不能解答他的疑惑。他靜靜地走著,直至繞廣場一週後,接近廣場中央的“聖嬰之泉”。
這是一座常出現在母親故事裡的建築物,遠處能望見被夕陽刻畫出明暗線的聖尤斯塔奇教堂。
黃昏中的古建築令人靜止,Déjà vu適時出現。
就像撞見宿命,凌風停住腳步。
晴空下,聖嬰之泉完美呈現古典的神龕造型。讓古戎生動優美的淺浮雕,處處展示著它“文藝復興時期傑作”的身份。聽說它背後是堆砌如山的屍體,而如今,為了滿足觀光客的期盼,正中央泉臺上噴湧出的泉水,與夕陽映照閃耀著琉璃的光澤。
Innocents。純真中重生,是否能滌淨原罪,讓靈魂脫胎換骨重新來過?
他興致忽起,開啟手提箱,支起畫板,拿出碳棒,開始一筆一筆把那聖愛圍繞的肅穆雕塑收進自己的畫框。
這座讓人充滿遐思的藝術品在漸濃的暮色裡愈發神秘。夜風一陣涼過一陣,凌風手指凍得僵硬,卻心如止水。他的眼神在“聖嬰之泉”和畫布之間如電光火石般飛速閃掠,良好的速寫功力把眼前的景物生動地帶入布上的空白。
“喀嚓!”對面白光一閃,身體的本能反應把凌風的視線牽引過去——
“咔噠!”碳棒掉到了地上,他木然不覺。
越過畫板的上邊緣,他的目光定格在離他不遠託著相機的身影上。
最後的一線夕陽淡淡地鋪上那具身軀,低調的菸灰色大衣,託著相機的手腕處,隱隱閃過一星袖釦幽藍的微光。
優雅的衣服褶皺,大衛般完美的身體輪廓,浸透著暖色調的朦朧溫柔。
凌風目光上移——那是一張令他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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