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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意,只是痴痴地感慨道:“義和拳這般不良不莠,必然是一事無成。”李耳說:“莫想沒用的,下棋下棋。”王品說:“這麼大的事怎麼能不想?”我們也幫不了他,只覺得他可憐,自尋些煩惱。

這些日子,三娘也沒閒著,一雙金蓮緊行慢趕,鎮日裡在街上游逛,晚晌回來又總掉著臉。她所到之處,拳民都頌揚老佛爺的德政,嚷嚷著要扶清滅洋。這讓她很是氣不忿兒,恨義和拳瞎了眼。我勸她慎言,她還罵我膽小鬼,我笑她似這般壞的脾氣,甭說出閣,就是許字怕也難得很。三娘蛾眉倒豎:“誰說我要出閣來?”見她動容變色,未免可笑,便故意逗她:“你不出閣,就不會有兒子;沒兒子,就有不了孫子;沒孫子,哪裡再有重孫、灰孫、滴里耷拉孫?”沒想到三娘突然說了一句:“真想把王品殺了。”我不禁嚇了一跳:“為什麼?”三娘說:“你沒看出他是老妖婆的人來嗎?”我勸她:“管他呢,礙我們什麼了?”我真想給她開一帖補中益氣的方子,思慮傷脾,不補,會成疾的。

我說:“今兒個你看出王品是老妖婆的人要殺,明天又看出誰是光緒帝的人,該怎麼辦?後日你再看出誰是哪個旗主王爺的眼線,你殺是不殺?殺來殺去,潞河驛還辦不辦下去?”三娘聽了,就婷婷嫋嫋地笑一笑,知道自己是魯莽了,又不肯輕易認輸:“我只是隨便說說,解一解氣罷了,哪一個真想殺來?”明明是胡攪蠻纏,我也沒再跟她較真兒,她脾氣個別,我已明瞭。

我突發奇想,問三娘:“假如真有那麼一天,驛站裁撤了,你當何去何從呢?”三娘說:“是啊,梨園雖好,終不是久戀之家呀。”我笑道:“不如這樣,你我一道開一家館子,當壚沽酒,待春秋已高,告老還鄉,置一塊地,種些菜蔬,頤養天年。”三娘似有所動,突然又色變:“你做什麼美夢呢,到那時也只有聽從恩主調遣,豈容有他念?”我笑道:“只是想想而已,慰藉我心罷了。”三娘見我通身是汗,遞我一柄彩扇:“扇扇吧,瞧你熱的。”我提醒她:“記住嘍,見了王品,千萬不可臉上掛相。”三娘白我一眼:“還用你說,見了,我還要誇他呢,上慰聖心之焦勞,下救生民之塗炭。”三娘走後,滿地槐花上留下一行足印,輕輕巧巧,不免想起前人所說的最賞心悅目的香蓮四跡:香屑上,苔階上,沙堤上,雪徑上,此言不虛,果是讓人情痴。

往年這個時節,都到冰窖起冰,大半給客官消暑,餘下自家用,咬著脆香瓜,飲著楊梅湯,受用得很。眼下怕是不行了,街上亂著,對門的書鋪,因藏了些洋字碼寫的書,怕抄了,都關張了。林驛丞是個膽怯的,不光把大門拴上,又用頂門槓頂牢,把守著:“這便無礙了,來人不問清來路,不許應門。”我就奇怪,三娘是如何出去,又是如何進來的呢?問她,她也不給個子醜寅卯。問多了,她又嗔道:“人家的事情,要你瞎問個甚。”三娘於我來說,至今仍然是個謎。面上看,彷彿是跟我一路;細裡想,又是琢磨不透,我須留意些才是。一夜不眠,盯著三孃的窗兒,見暗著。月影隱去,四下漆黑一片。忽的人形一閃,見三娘自外面回來,竟是一身夜行打扮,推門進屋,我不由暗暗叫奇。晨光微露,才待睡去,聞聽窗外篤篤叩打,撩簾見是三娘,一臉的驚慌。想起她後半夜的神秘行徑,我更疑惑。開啟門來,放三娘進屋,問道:“起這麼早?”三娘掩上門,氣喘著說:“出了一樁怪事。”我趕緊搬一張凳兒:“先坐下,再作道理。”

坐穩了,我問她:“究竟有什麼怪事叫你驚慌成這個樣子?”三娘道:“你自己瞅瞅去吧。”我倆結伴到一棵最大最高的古樹下,她示意我攀上去。我從高處一望,街上一片狼藉,卻不見一人,不知義和拳一夜之間變戲法般的變到什麼地方去了。閉上門,我們二人商議半天,也不得要領。我說:“乾脆我還是出去打聽打聽吧。”這時候,林驛丞早已將門大敞四開。我們幾個都來打探訊息,林驛丞一一和我們打招呼,並告知:“拳民都上京去了。”我們不禁惶悚:“他們上京做什麼?”林驛丞嘿嘿一笑:“襄助老佛爺調理老毛子呀。”我們幾個都覺得這事透著邪行,吐出舌頭,半晌縮不回去。王品聞聽了,立刻焚香正襟,錚錚地彈起琴來。我挖苦他:“什麼叫你樂成這樣,是賞你千金了,還是封你為侯了?”王品說:“兄長不知就裡,我這哪是樂,而是愁啊。”我問他:“義和拳走了,我等又可以涼亭水閣搖扇納涼了,愁什麼愁啊?”王品長嘆一聲:“怎麼能不愁,怕是要出大亂子了。”林驛丞對傴僂苦楚形狀的王品說:“他亂他的,我們且安生我們的便是了。”王品道:“驛丞糊塗,皮之不存,毛將焉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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