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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困在掣雷城無妄客棧中半個月,雁濯塵終於失去了耐心。

他令餘眾弟子留守客棧中,與祝錦行、姜盈羅一同外出查探訊息。

滿街的夜羅剎和閒遊的嗜生妖魔恨不得將眼睛掛在這三人身上,卻又礙於他們腰上所掛的無妄客棧木牌,不敢出手攻擊他們。

木牌通體玄黑,正面是無妄客棧的房號,背面以朱雀血和金粉鏤出一支蓮花的形狀。

姜盈羅摩挲著木牌,若有所思:“這木牌上並無法印,難道僅靠蓮主的一點名聲,就能讓這些妖魔鬼怪怕成這樣嗎?”

早知如此,她上回到掣雷城中尋人時,就該先奔無妄客棧里弄個木牌。

祝錦行說道:“聽說蓮主御下極嚴,肆意作亂的魔物會被投入紅蓮業火,法度不遜於凡界的人主明君,更是上一任放縱妖魔向東作亂的城主所不能比的。若非他這樣明道通理,我與父親也不會起意來邀他一同伏制業火。”

“平雲似乎對這位蓮主印象很好。”

雁濯塵手握鳴顫不止的觀瀾劍,抬目望向遠方隱在血光裡的森然宮殿。

“可他若真對東境心懷善意,為何會將你我兩派晾在客棧半個月之久?”

祝錦行心虛不能答,正欲說些什麼將此話揭過,忽聽姜盈羅高喝一聲:“當心!”

耳畔驟然傳來猿啼鬼哭般的淒厲風響,祝錦行猛得轉身,迎面被罩進了一陣玄紅色的沙霧中。

沙霧吹在人臉上,彷彿剛淬過火的鋒利刀片,火辣辣地疼。

祝錦行以袖掩面咳了幾聲,拈出一張盾守符擋在面前。他睜大眼睛向血紅沙霧中望去,望見散如螢火的金光在半空漂浮,似乎在為他指引方向,他略一思索,提步追過去,發現那金光是許多枚由焰火描成的蓮花花瓣,花瓣後朦朧現出一個人影。

“雁兄,是你嗎?”

他撥開迷霧,快步上前,待看清那人的臉,身形陡然一震:“叔叔……你怎會在此地?”

那是個病氣嶙峋的清秀男人,只是雙目通紅,將雋秀的面容襯出幾分陰寒,正是聽危樓樓主祝伯高的弟弟,祝仲遠。

“我不該在這裡,那我該在何處,聽危樓的水牢裡嗎?”祝仲遠陡然冷笑,“你們父子都是假仁假義、心思惡毒的偽君子,你們才應該去死。”

話音落,甩出一道金符,那些悠悠飄蕩的蓮花瓣得到了命令,凝成利刃向祝錦行飛削過去。祝錦行一邊縱躍閃避,一邊召符相擊,不料符紙被蓮花瓣絞碎,墜地自燃成灰。

眼見著利刃逼向他的喉間,避無可避之際,忽聽“叮叮噹噹”幾聲,有人扔出一張蓮葉盾,彈開了那些花瓣。

祝仲遠見事不好,扭身便走,血色迷霧也隨之散開。

祝錦行這才看清來人,連忙一揖:“多謝簾首領相救。”

來人是蓮主座下的夜羅剎首領,簾艮。

簾艮說:“近來城中有惑人心魂的妖霧,會使人墜入幻境,祝公子還是不要亂走為好。”

祝錦行摸了摸自己頸間的擦傷,頗有些不敢相信:“方才竟是……幻境嗎?”

“此境名‘愧’,大概看見的都是自己心懷愧疚和恐懼的人,不知祝公子方才看到了誰?”簾艮臉上露出一個陰陰的笑,“你覺得,那人可能出現在此地嗎?”

祝仲遠如今被關鎖在聽危樓的水牢內,當然不可能出現在此處。雖然方才迷霧中的所見所感皆十分真實,祝錦行也不得不說服自己,剛剛的一切都是幻象。

祝錦行向簾艮告辭,轉身去尋另外兩人。

他在遍佈血汙黑苔的暗巷中找到了雁濯塵。雁濯塵尚未從幻境中回神,正持觀瀾劍向四下橫掃,雙目赤紅,隱有癲狂之色,不復往日威嚴鎮靜。

他向四下喊道:“你膽敢去害流箏,我能殺你一回,便能殺你千百回,冤有頭債有主,你出來!”

此話令祝錦行想起了前幾日回聽危樓時打聽到的太羲宮秘辛。

他連忙上前拉住雁濯塵:“雁兄,不要動氣,方才是隻是幻境!”

“幻境?”雁濯塵愣住,表情同樣不可置信。

祝錦行將簾艮的話說與他聽,雁濯塵聽罷默然許久,忽而自嘲一笑:“的確不可能是真的,是我著相了。”

兩人正要去尋找姜盈羅,卻見姜盈羅自己從拐角小巷中走了出來。

比起雁祝二人剛交過手的狼狽,她瞧著倒是形容未亂,只是面有淚痕,神情怔忪,彷彿受了極大的打擊。她的目光掃過祝錦行,停在雁濯塵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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