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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安坐在門口的木凳,面前擺放了醬醋調料瓶。他輕輕咬一口包子,細嚼慢嚥。普通家境的彭氏夫婦愣是養出了一個貴氣的兒子。

見到陸姩,彭安把其中一籠包子推到她的面前:「吃吧,老闆手藝不錯。」

她撫撫裙擺,坐到他的對面:「你不見見董老闆嗎?」

「不了。」彭安輕輕擦拭嘴角,「有的事情,知道越多越麻煩。」

日本商社更加謹慎。彭安經常出去,說是有飯局。陸姩以前等他的訊息,現在也等。

日本商社不是傻的,彭安真的能周旋到底嗎?萬一他在日本人面前露了餡……

她送他出門,常常擔心這是最後一次的見面。

她和黃金晟說自己在刀尖舔血,不過是虛晃一槍。可現在他們真的提著命在走。

天越來越冷了。白日陽光失去了溫度,獨留一抹蒼白。

陸姩突然捉住彭安的手:「安安。」

「……」彭安抗拒疊字稱呼,「我叫彭安。」

「彭安安。」

「……」

「安安,平安。」陸姩的眉目不再妖嬈危險,她反而更像回到東五山的時候。

彭安把包子塞進她的嘴裡:「知道了。」

日本商社定下了貨運的時間,由日軍負責運送軍火。

火車鳴笛響起時。

陸姩抬起望遠鏡:「接下來,我們能做的就有限了。」

二人這時在一家西餐廳。彭安倒了一杯酒:「陸小姐還有案子在身。」

她收起望遠鏡:「八風堂派人殺害熊建,有證據嗎?」

「鄭八春親日,他的手下卻未必喪盡天良。」彭安說,「八風堂有一個人祖籍是南京。南京淪陷了,他願意去警署揭發熊建死亡的真相。」

陸姩和彭安認識這麼久,直到最近才真正瞭解這個人,心思縝密,做事有條不紊,幸好他是「自己人」。她說:「我洗清嫌疑,就要啟程回上海了。」

彭安:「我的家當也在上海,陸小姐,我們可以同行。」

「你不是要留在香港嗎?」

「我已經籌備了大量衣食用品,運送交給仇大老闆了。他在募捐。」彭安說,「上海淪為日佔區,陸小姐一人上戰場,我不放心。」

「彭安,我一個人可以。」

「陸小姐,我要的東西是一定得到的。」

他留在香港是屈才,可上海是日佔區,太危險。「如果你想留在香港……」

「你在哪裡,我在哪裡。」

「你父母呢?」

「他們留在香港,有柳枝照顧,我放心。」彭安的那杯酒空了,「就這麼說定了,我去預定回程船票。」

陸姩收拾東西,把兩盆繡球花的枝芽放進了行李箱。

彭安望去一眼。

「也許來年春天,它真的能開除圓滾滾的繡球花。」她勾了勾光禿禿的短枝,「繡球有姻緣之意,有好兆頭。」

毒性植物到了她的手裡,彭安覺得是不祥之兆。

船即將抵達上海碼頭。

陸姩走到甲板,遠遠見到飛揚的日本旗幟,她眉眼頓時陰冷。

「陸小姐,這裡風大,要不進去吧。」身邊傳來溫和嗓音。

她回頭,彷彿見到從前的彭安。

偽裝的!

她抬手要去打他。

他躲了一下。

她改成掐他的臉:「讓你裝!讓你裝!」

「你不是偏好這樣的?」喬裝的彭安對於喜怒哀樂的轉換很自然,這時貌似委屈著。

陸姩質問:「你能裝一輩子?」

「陸小姐的意思是要和我一輩子?」

「我不知道能活到什麼時候,說一輩子太長了。」

「在我入土之前,和陸小姐一道吧。」彭安拉下她的手,「我走的也不是安心路。」

「對了,這邊局勢不定,我擔心被盤查,讓張巡捕來接我了。」

彭安把她的手插進自己的口袋:「哦。」

她抽回來,抽不動,只能任由自己的手在他的口袋裡溫暖。

張均能計算著時間,船快要到了。他剛出巡捕房,被一聲喊住。

「張巡捕。」

張均能回頭望過去,是好久不見的錢進。

東五山出事之後,錢進逃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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