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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估算是謝慈入閣前後,怎麼也有七年了。

欒深不是第一個來拜訪季首輔的人,但卻是第一個被季首輔放進門的人。

年逾花甲的季博遠在書房裡接待了欒深。

欒深望著他老人家斑駁的雙鬢,說:「時光經不起磋磨,猶記當年在春耕茶亭聽老師講學時,您還身康體健。」

季博遠的精神是不太好,眼下淡淡的青黑遮不住,眼睛裡也少了許多當年矍鑠的光。但他心情不錯,甚至哈哈一笑,打趣道:「難道老夫現在看上去身不康,體不健了嗎?」

欒深立刻站起身告罪:「是學生口無遮攔。」

季博遠點了點他:「是你太拘束了。」

下人上了茶,欒深復又坐下,說:「昨夜,老師您接了學生遣人送來的信,是以學生今日才鬥膽前來叨擾。」

昨日的欒深是個例外。

季博遠在病隱的這幾年,不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甚至來許多舊友的拜帖與書信都拒之門外了。

欒深仍舊有些拘謹。

季博遠說:「老夫耳聰目明著呢,外面發生了什麼,我都一清二楚。」

欒深是個通透的人:「老師既然肯見我,想必沒有袖手旁觀的打算。」

季博遠:「那你幾日上門,是有別的話要說了。」

欒深道:「有幾個問題,學生似乎把自己圈住了,想請老師解惑。」

季博遠:「講吧。」

欒深便不再委婉,直言問道:「敢問老師,假若朝廷重新洗牌,官員罷免震動,國中可有後繼之才,能穩住民生朝政?」

季博遠凝視著他,笑著問道:「我問你,我朝進士一屆多少人。」

欒深答道:「近二百人。」

季博遠又問:「科舉幾年一考?」

欒深又答:「三年。」

季博遠:「那麼你算算,我大燕開朝至今,已經登記在冊多少進士老爺了?」

欒深有些悟了,苦笑:「那還真是不少。」

季博遠循循道:「那麼,你知道有多少寒門出身的讀書人,在高中了進士之後,因沒有門路錢財打點,而困宥於家中,無用武之地的人有多少?」

欒深道:「想必更數之不盡了?」

季博遠:「那你還覺得我朝缺人才麼?」

欒深:「那當然是……不缺的了。」

季博遠整了整衣襟:「太平治世,當然不缺人才,但朝中貪腐之風盛行,卻令諸多無才無德之輩上位,而真正有能為的學子,卻如蒙塵明珠,鬱鬱了此一生。你的目光放得長遠些,你該擔心的,不是人才難得,而是朝廷尸位素餐的人太多,而可用之才卻寥寥無幾。百姓上繳的賦稅,不用於民生,而用於中飽私囊,邊關將士餐風茹雪換來的安寧,成了養育叛臣的沃土。他們口口聲聲的大局,視百姓的苦難於無物,卻將上位者的私慾奉為至寶。不瞞你說,我也想看看,咱們腳下這樹根子,到底爛到了何種程度。」

欒深久久沒言語,半晌,才開口:「老師教訓的是,學生本不該為此糾結。」

季博遠前傾身子,輕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你昨夜送來的案卷,我已經全部看完了,連夜吩咐府裡的人,謄抄了百來份。我在家歇的日子太久了,你幫我做件事。」

欒深:「老師儘管吩咐。」

季博遠道:「待今日末時,我要在春耕茶亭重新開壇講學,你替我向那些還願意聽我這個老頭子嘮叨的學子們傳一聲話,也許還有想去的呢。」

到今日末時,還有不足一個時辰。

季博遠屬實是謙虛了。

他要在春耕茶亭開壇講學訊息一傳出,國子監和太學的學生們先沸騰了,他們也不管如今燕京時局動盪,哪怕是天上下刀雨都攔不住他們,年輕的學生彼此相約早早的就湧上街頭,在茶亭佔好了位置,你擠我,我擠你,人頭攢動喜上眉梢。

城防營監視下的馬車也趕在末時進城。

城門口,城防營官兵攔下車,中氣十足叫謝慈下車跪聽聖旨。

可叫了三聲,車裡半點動靜也無。

城防營現在對謝慈可沒有那麼客氣了,直接把刀掀車簾,卻見裡面空無一人。

報信的城防營官兵縱馬橫穿華陽大道。

卻在春耕茶亭外走不動了。

哪裡太擁擠了,一打聽,才知季首輔重新開壇講學,報信的官兵借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衝撞當世鴻儒季先生和這幫學生,只能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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