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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置信,卻又意料之中。

盈盈靠在門口一張臉蒼白無血色。

名分這種東西對於她們這樣的女人來說不僅僅是體面。

那意味著從此以後再見面,她們得改口管芙蕖叫主子。

同樣卑賤的出身,她憑什麼呢?

第105章

芙蕖站在簷下,看著下人進進出出,將屬於她的所有東西都搬進了正堂中。

可她那一雙眼睛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動東西摻雜在其中,攪人思緒。

其實謝慈的心思很好拿捏,芙蕖的半生精力都用來研究他了,一旦他有了示弱、妥協、溫存的反常行徑,多半是事出有鬼,由不得她不警惕。

正堂內外被塞得滿滿當當,實在是因為女人的東西太多了。就連芙蕖埋在門前桃樹下梨花釀都被起了出來,沾著黏濕的土,擺在院子裡。

下人用一根鐵棍,輕輕敲下了酒罈上沾的土,發出一聲不輕不重的磕碰動靜。

而就這一聲動靜,如同一根針似的,扎進了芙蕖的腦袋裡,令她瞬間警鈴大作。

那酒罈子裡藏著東西。

是她的鼓瑟令。

芙蕖成日守在謝慈身邊,那東西自然不能隨身常帶,她幾個月前在上空禪山之前,自釀了一壇梨花白,將鼓瑟令扔在酒裡,一起封藏在樹下。

這一場興師動眾的折騰,不僅僅是簡單的搬遷。

更是搜查。

他在找什麼?

或者是他在懷疑什麼?

他是什麼時候起的疑心?

芙蕖在那一瞬間,彷彿整個人浸在了冰窟中,爬上來全身冰冷濕漉,卻感後勁無窮。

自從那回得知謝慈在查鼓瑟令的下落,她像只炸了毛的貓一般,按下了所有的動作,躲在暗處幾乎一動也不敢動,饒是如此,依然沒能逃過他的眼睛嗎?

他果然是來自四面八方無孔不入的風。

芙蕖聽到背後的腳步聲。

她頭一次心虛的不敢回頭。

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謝慈的聲音就在耳邊,和他的動作一樣輕:「什麼時候釀的酒?」

芙蕖側了側臉,靜默了一會兒,再開口時,穩住了聲線,道:「幾個月前,你想嘗嘗?」

謝慈欣然答應:「嘗嘗。」

酒有兩壇,芙蕖道:「起一壇,給我留一壇,繼續埋著,我要等我兒子出生的時候再起。」

……

謝慈笑了,有幾分無奈道:「想那麼遠?」

芙蕖面無表情,道:「腳下不一定能走那麼遠,想想都不行?」

謝慈:「——行。」

他們的眼睛幾乎同時望向了那兩壇酒。

謝慈伸手一指:「起小的那壇吧。」

可兩個罈子分明相同的大小,守在下面的僕從頓時犯了難,哪個是大,哪個是小?

那麼就要靠賭了。

芙蕖盯著那兩個罈子端詳了一陣,極為認真地問道:「你是怎麼看出大小的?」

謝慈:「當然是看點數。」

下人更是一頭霧水了。

芙蕖也不明白,但是她能裝,臉上不顯。

謝慈一直搭在她肩上的那隻手忽然拍了拍,說:「賭大小點還是你在行,你選吧。」

芙蕖伸手一指左邊,道:「開這壇。」

謝慈一揮手,下人將另一壇抱起來,準備搬到樹底下埋著。

搬酒的下人是個年輕機靈的小夥子,應當也是有些練功的底子在,走路辦事下盤格外穩當,於是,當他走出幾步,忽然一個毫無預兆的打滑,實在是出乎芙蕖的意料。

他人結結實實摔了個馬趴。

沉重的酒罈砸在鵝卵小路上,碎了一地,濺出了清甜的酒香。

那砸碎的酒罈裡,是空的。

芙蕖盯著那一地的狼藉,看了半天。

謝慈淡淡道:「自己下去領罰。」

下人跪在碎瓷上,膝下泅出了血,卻一點也不含糊的磕頭,起身退下。

剩下的那一壇孤零零的立在廊下。

芙蕖嘆了口氣。

謝慈道:「算了,我也不好和自己未來的兒子搶酒喝。」

他的意思是作罷,又招手叫來了另一人,吩咐將僅剩的那隻酒罈妥善藏到地下。

庭院四周一陣靜默。

其實鬧到了這一步,芙蕖裝傻才最是不合情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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