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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卻被拉拉雜雜的責任束縛了高飛的翅膀,幾十年來他已不堪重負,請允許他自私、軟弱和逃避一回……
一言以蔽之:我走了,店就交給你了,你自己過吧。
陳琮看到這封信,倒沒怎麼覺得憤怒和傷感,更多的是納悶:爺爺腦子怕是不大好,想逃避你倒是趁早,而今自己成年了,眼見著就能回饋家裡了,你這時候玩兒什麼逃避呢?
再說了,要追求自我,為什麼非得把他給撇了?你的詩和遠方,就這麼容不下一個當孫子的?
……
陳天海的出走著實給陳琮帶來了好一陣子的兵荒馬亂,好在他最終完成了學業,也接手了店。
不過他對地攤貨的珠珠串串沒興趣,更喜歡各處遊歷,去收那些獨特有調性的寶玉石,有時也和設計師合作,出絕版孤品款,這路數在珠寶生意中偏小眾,但勝在無可替代,客戶穩中有增,幾年下來,所得頗為可觀。
日子過安穩了,陳琮開始想念陳天海,從小到大,他身邊就只有這麼一個親人——父親陳孝基本可以忽略不計,他被錘子敲壞了頭之後,就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長年累月地蜷在病室一角,勾著頭,舉著兩隻手臂,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一隻龍蝦。
陳天海過得怎麼樣了?
陳琮在尋親網上懸紅找人,可惜招來的都是騙子,又試了專業尋人,得到的回覆讓人沮喪:陳天海出走之後,從未有身份資訊的使用記錄,也就是說,他要麼是摒棄了舊有的一切,以全新的身份開啟新生活了,要麼,就是死了。
……
然後,陳琮就收到了“人石會”的邀請卡,起初,他覺得好玩又好笑:這世上,還真有這麼個協會啊?
再然後,看到參會號027,他的頭皮一緊。
——上一個執牌的死了,號碼才會被空出給新人。
爺爺陳天海,難道……已經死了?
火車緩停,月臺上人頭攢動,這是到了中途大站,得有好一撥上下客。
陳琮收起邀請卡,看車廂內乘客換進換出:除他之外,k2x4號列車上,應該還有去阿喀察參加“人石會”的,多半還是老會員。
要是能提前搭上一兩個就好了,陳琮有想過主動當顯眼包、先把帽子和毛氈馬裝備上,再一轉念,既然講好是“出站時”,還是按規矩來吧。
……
對面下鋪的乘客忽然用力捶打床面,咬牙切齒咒罵:“怎麼就不是桂林?怎麼就特麼不是!?”
陳琮循聲看去。
是個十八九歲的小青年,青茬頭皮,滿臉渾不吝,一看就是性子頑固暴烈的主,他察覺到陳琮的動靜,回看過來。
四目相對,小青年忽然憤怒:“山水甲天下……”
啥意思?這是在對口訣?
小青年:“……打一城市,怎麼就不是桂林了?你說,怎麼就不是了?”
居然是在猜謎,陳琮好笑,猜射也算是文人雅好,愣是被這哥們玩出了劍拔弩張的氣勢。
他略一思忖,說:“確實不是。”
小青年本是來求認同,沒想到求來了異己,不覺大怒:“那你說是哪?”
陳琮:“汕頭。”
小青年口不擇言:“放屁!你當我沒去過汕頭?是汕頭我把我頭給你!”
陳琮也不生氣,重又躺得安穩:“你是線上做題還是玩的猜謎app?是不是汕頭,輸入答案試試不就知道了。”
幾秒鐘之後,對鋪傳來一陣讓人愉悅的、嘩啦啦的掉錢聲。
陳琮心裡有數了,那些益智類的猜謎app他都熟,這人玩的應該是“謎你”、段位在新手村:一般猜對了,天上就會嘩啦啦掉銅錢;猜錯了,就會有一柄兇殘的大錘從天而降,把代表玩家的小人錘成肉餅。
掉錢聲之後,好一陣沉默。
過了會,小青年的臉慢慢朝陳琮轉過來,一改之前的火爆,滿眼哀怨,連聲音都是幽幽的:“為什麼啊,哥,為什麼啊?”
這人之前出言不遜,陳琮很想晾他一會,不過從小被陳天海教著玩解謎,他知道一時卡住了那種抓心撓肝的感受。
已所不欲,陳琮坐起身,從揹包裡抽出便籤和筆,就著鋪位間的小餐桌寫下一行字。
小青年趕緊湊過來。
——山水/甲天下
陳琮說:“我知道你想說‘桂林山水甲天下’,但那是諺語,不是謎語。謎語不會那麼直白,《文心雕龍》裡說……”
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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