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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治世之臣。

這樣互惠互利的關係如果能夠一直延續下去,就算是很好的夫妻了。可是那夜慈雲寺的大火燒穿了層層掩飾,公主的佈局終於完整地顯露出來,裴如凇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她為他鋪就了一條多麼長遠的路。

從公主府到邊關沙場再到朝堂,這份周密,在她身死後很多年裡,仍然無聲而長久地庇護著他。

裴如凇不得不推翻一切固有認知,從頭梳理舊日的蛛絲馬跡。他不肯回裴家,也不能住公主府,一意孤行地住在按原樣重修起來的慈雲寺裡。他想,聞禪是那麼深謀遠慮的人,不可能漏算掉越王的殺意,她應當是假死脫身,說不定等朝局穩定了,她就會突然現身。

一年兩年過去,他又想,陸朔撂了挑子,新帝為了公主舊人傷透了腦筋,這回她總該看不下去出現了吧?

又過了五六年,他想,她也許是厭倦了朝堂爭鬥,跑到某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逍遙去了。她不願再回來,是不是覺得兩人之間已經兩清了呢?

十年之後,天下大亂,江山風雨飄搖,公主還是沒有回來,裴如凇終於徹底死心了。

這麼多年,裴如凇把舊事翻來覆去地揉碎了一件件審視,唯獨有一點他從未懷疑過——聞禪也許不在乎駙馬,不在乎皇帝,不在乎榮華富貴和滔天權勢,可她絕不會把江山黎民、社稷蒼生當兒戲。

就像此時此刻,明明是過去的事、過去的錯,她卻依然把那當成是自己的心病一樣來疼。

眼看著她的眉頭越皺越深,裴如凇忽然開口:“在敦寧的時候,當地的月奴人很擅長彈琵琶,我學會了一首曲子,想著改日有機會的話,要彈給殿下聽。”

“嗯?”

聞禪短暫地從焦慮裡分心,見他起身走去外間,抱回了一把不知何時放在那裡的琵琶:“這是幹什麼?”

“前世沒能見到殿下最後一面,是我畢生遺憾,今日有幸重逢,已是上天對我格外開恩。”裴如凇聲音壓得低低的,千言萬語到了嘴邊,都覺蒼白無力,“把這一曲給殿下彈完,算是了卻了這份執念,前生緣分已盡,今生……全憑殿下心意。”

從他們都帶著記憶重生的那一刻開始,今生註定與前世不同,那段世人眼中強求來的姻緣,裴如凇沒有說“不”的權利,一旦聞禪選擇放手,就如四散崩潰的流沙,誰也救不回來。

掙扎挽回的樣子或許不那麼好看,但是比起漫長十年又算什麼呢?

裴如凇彈琵琶和彈琴的時候不一樣,大概是彈琴時賓客矚目,更注重風儀端正,而琵琶只是彈給她一個人聽,所以動作隨性輕快一些。他甚至還開口唱了詞,聲音倒是很好聽,不跑調也沒破音。

月兒高,照空堂。

人寂靜,秋夜長。

江寒水不流,燕子雙飛去。

霜冷夜光杯,雨打相思樹。

何以賦離愁,何以言朝暮?

杳杳千里心,泠泠弦上舞。

最後一聲絃音散盡,聞禪默然良久,才點頭說:“很好聽,有心了。”

裴如凇勉強向她一笑,微微頷首,起身將琵琶放回旁邊的矮几上。

聞禪這時方注意到他指尖泛著鮮明的紅痕,應該是最近在家苦練琴技被磨出了水泡,心裡不禁又一抽抽,正欲開口,裴如凇卻搶在她前面出聲道:“裴家與鍾州蘇氏的婚約,我會設法解除。請殿下不必以往事為念,無論殿下如何決定……我都沒有怨言,只希望殿下珍重自身。”

聞禪:“……”

總覺得這個場面有點奇怪,又是琵琶別抱又是珍重勿念,怎麼顯得她好像個翻臉無情的負心人。

“前世之事,唯有我與殿下二人知曉,我想殿下或許還有用的上我的地方。”裴如凇朝聞禪深深一揖,“臣願為幕僚門客,供殿下驅馳,或加入‘深林’,效忠殿下……”

聞禪捏了捏眉心,抬手止住他,沒讓他繼續說下去:“你這個情況,進不進‘深林’都沒差別。你先不用操心這些事,讓我再想想。”

裴如凇卻仍是扶著桌沿,欲言又止片刻,最終苦笑著道:“這話本不該由我來說,但是……”

“殿下若不願用我,就不要留著我。沒人知道的秘密才安全,如果因為我而使殿下有所損傷,我寧願不要這種來世。”

聞禪的神情陡然嚴厲起來。

裴如凇撇開頭,無意識攥緊了手指,以絲絲縷縷的刺痛來懲罰自己的失言。他一開始的確抱著“以退為進”的心思,然而說著說著反倒動了真感情,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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