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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娘自己倒沒覺得多麼不捨、害怕，也許是因為婚期近在咫尺，她終究是做好了準備，從姐姐這裡聽了一席話去，態度又再安定了一分，伏在姐姐懷裡，先撒了一通嬌，&ldo;沒事也不多回來看看我，我還以為七夕你能回來呢，偏是毫無音信。這次回門，也不把歪哥帶來，姐夫更是不見人影……&rdo;提到權仲白，蕙娘立刻就是一陣煩躁，這煩躁甚至無法壓制、掩藏，她把文娘推開，輕輕地擺了擺手，&ldo;別提他啦。&rdo;說著，也不禁重重地嘆了口氣，想說什麼，又是什麼都說不出口。文娘可能還是頭回見到姐姐這副模樣，哪能不驚奇萬分，她坐直身子，愕然瞪了姐姐半晌，&ldo;怎麼，姐，你和他拌嘴了？&rdo;&ldo;沒有。&rdo;蕙娘只胡亂搪塞，見文娘顯然不信，她甚至都有些語無倫次，&ldo;唉，就稍微拌了幾句，你別管啦――等你出嫁以後就明白了，夫妻間肯定都是磕磕碰碰的……&rdo;文娘又打量了姐姐幾眼，面色忽然一沉，跳下椅子就往外走，這一出來得突然，蕙娘都吃驚了，&ldo;上哪去呢？&rdo;&ldo;撒謊！什麼磕磕碰碰，能讓你這麼上臉呀？你都這樣了……肯定不是小事！&rdo;文娘氣哼哼地，&ldo;我知道你，你不想讓娘、三姨娘擔心……肯定也沒臉和祖父訴苦，你不用說，我說！我告祖父去！他權仲白有什麼了不起的，還給你氣受？呸！虧我素日裡還看著他好呢，原來也是個壞蛋！&rdo;蕙娘真不知自己面上是何等神色，居然讓文娘輕易地就調轉了陣腳――從前還因為自己說了權仲白，又哭又鬧地&lso;我哪裡不如你&rso;，現在就是&lso;他權仲白有什麼了不起&rso;。這胡攪蠻纏，變臉如翻書的一面，她倒是半點沒改……她又是好氣又是好笑，&ldo;你得了吧你，還告祖父呢，你有本事自己收拾他呀。自己的事還顧不過來呢，就會瞎操心。&rdo;文娘雖說不大懂事，可也不是傻子，不是幾句話就能糊弄過去的，她到底還是略作解釋，&ldo;我和你姐夫沒什麼大事，就是前陣子家裡變動大，他心情不好，這一陣子都比較消沉。你還不知道我，我見著這作樣子就煩，恨不得幾耳光抽上去――可惜，他不是你，是你呀，就真抽了！&rdo;蕙娘一邊說，一邊不禁輕輕拍了拍妹妹的臉頰，自己笑起來。文娘半信半疑地，瞅了她好幾眼，才勉強道，&ldo;誰說我瞎操心了，你是我姐，我能不管你嗎？你不知道，你剛才那樣，別提多可憐了……&rdo;她扳著姐姐的脖子，語氣認真起來，&ldo;我知道，你心裡話不愛和別人說。我也是泥菩薩過江，自己且還管不過來呢，你要和我說了，我也只能為你著急上火，確實幫不了你什麼。可有些事你不能一個人扛著，我就幫不了什麼，陪你說道說道，著急著急也好哇，姐，權家的事我也都聽娘說了。姐夫因為親哥回老家去，和你鬧彆扭了？&rdo;文娘平時總是想方設法地給她添亂，真難得如此貼心，字字句句，都說得蕙娘心底熨帖，她撫了撫妹妹的臉頰，&ldo;真是長大了……放心吧，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你姐夫性子左了點，再過一段日子也就好了。&rdo;文娘卻仍不放心，再三逼問，蕙娘被她煩不過，只得搪塞她，&ldo;我不告訴你，我和祖父細說去，這事說了你也不明白。&rdo;&ldo;我回頭可是要問祖父的。&rdo;文娘難得把姐姐逼到這個地步，她嘴兒一翹，也有點得意。&ldo;要是你沒說，祖父少不得又要把你給請回來，到時候，免不得又是一番折騰，你要挨祖父的數落，我可不管了！&rdo;蕙娘恨得去擰文孃的手背，&ldo;人大了是吧，不服管了是吧？我還沒捏你呢，你倒是捏起我來了，算學學得如何了，說會看賬，能看懂四柱賬了沒有？我這都不說借貸賬了，龍門帳、三柱賬有什麼不同，能告訴我不能？&rdo;兩姐妹說說笑笑打打鬧鬧，很快就到了午飯時分，娘因還有幾樣見面禮沒趕出來，只得依依不捨地先回花月山房去做針線了。按焦閣老平日裡的起居來看，再過一兩個時辰無論如何也都回府了，四太太想安排她到小書房等候，可蕙娘自知此時心亂如麻，連文娘都能看出不妥。她實在不想用這種面貌去和祖父說話，再三猶豫、再三思量之下，倒是遊蕩到了南巖軒裡去探三姨娘。現在焦家人口更少，兩個姨娘都可以自行居住一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