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蕙娘心底一片冰冷，口中卻道，&ldo;留了，讓你在夫家小心謹慎、好自為之。&rdo;文娘點了點頭，唸唸有詞、翻來覆去地將這話玩味了幾遍，方才長嘆了一口氣，笑中帶淚，&ldo;爺爺總是這樣嚴厲，都要撒手了，還沒句暖話兒。&rdo;蕙娘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額頭，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好勉強一笑，道，&ldo;他就是這樣，給喬哥留的話，更是嚴得不成‐‐&rdo;見文娘有幾分好奇，便道，&ldo;你自己問他吧。&rdo;文娘果然就彎□子去問喬哥，兩姐弟咕咕噥噥，也不知在說什麼私話，此時人終於也都漸漸到齊了，賓客們漸漸減少，蕙娘束手在靈前站著，也能得些清靜。過得一會，方有兩人進來，給老太爺上香。蕙娘正要下拜時，那兩人已走到燈下‐‐即使是她，也有點吃驚了。何芝生、何芸生兄弟，和焦家人曾經是相當熟慣的，七八年沒見面，也不至於就認不出來了。只是以何家和焦家現在的關係，連楊閣老都來得，他們家卻不大來得。這滿屋子的焦黨見了何家人，還能給好臉色？不當面吐唾沫都算是客氣的了！何芝生還是老樣子，古板方正，同跳脫的弟妹沒什麼相似之處。他先給老太爺上了香，才對蕙娘歉然道，&ldo;一家人都在外地，趕不回來。只有我倆兄弟本來就在上京路上，聞訊快馬加鞭方才趕到，可明日卻有要事，不能送殯了，還請少夫人見諒。&rdo;蕙娘這才鬆了口氣，忙說，&ldo;這也沒法，心意到了就好。多勞你們還要跑這一趟了。&rdo;兩人客氣了幾句，何芝生忽地嘆了口氣，不再說什麼了，一邊何芸生亦低聲慰問了文娘幾句，兩兄弟遂拱手辭去。蕙娘、文娘目送他們背影，不免也是感慨萬千：十年前，她們都大有可能嫁給兩兄弟中的一個，文娘和何芸生的婚事，何家起碼提了有六七年。可現在，兩家恩斷義絕，除了何蓮娘以外，何家已從兩人生活中淡出不知多久。現在再看到他們，怎叫人不起今昔之嘆？ 文娘目送兩兄弟遠走，忽地微微一笑，低聲對蕙娘道，&ldo;現在想到從前，真覺得自己當年大不懂事。其實，不論是哥哥還是弟弟，都算是上等良配了。&rdo;當年的文娘眼高於頂、不知天高地厚，何家兩兄弟，都難入她的法眼。如今終於學懂人事，明白了自己的斤兩，可這份明白中，又蘊含了多少心酸、多少挫折呢？蕙娘不免嘆了口氣，道，&ldo;我問你在王家過得如何，你總是不肯告訴我實話。&rdo;文娘搖了搖頭，還是那句老話，&ldo;他對我沒什麼可挑的……&rdo;她又望向了靈堂中那威嚴的、龐大的、孤獨的棺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ldo;起碼，到眼下是這樣吧。&rdo;老爺子這一走，蕙娘在權家倒沒覺得什麼不同，她是早就立穩腳跟了。可文娘在王家感受到的氛圍，恐怕立刻就會不一樣了。蕙娘道，&ldo;放心吧，你公公心明眼亮，不會做出不明智的事的，萬事有我呢。&rdo;文娘望著姐姐，微微綻出一點勉強的效笑意，點頭道，&ldo;我沒本事，總要讓姐姐操心了。&rdo;焦子喬站在兩個姐姐身邊，聽她們打機鋒，他若有所悟，卻又似乎還有些不明白，一雙眼轉來轉去，並不做聲。一時三姨娘過來，喊了文娘和喬哥進去，&ldo;幫著一道招呼客人吧……&rdo;也要喊蕙娘，蕙娘道，&ldo;這裡今晚不能離人的，你們都進去歇一歇，一會還要出來行禮呢。&rdo;出殯前天晚上，的確有許多禮儀要行，一家人幾乎都不能休息，，三姨娘也沒堅持，只是輕輕拍了拍蕙孃的肩膀，便帶兩人進了裡屋。蕙娘一人站在靈棚裡，望著焦家滿園的燈火，遠遠的鑼鼓聲、誦經聲、人聲‐‐甚至還有零星的笑聲……不知不覺，她竟有幾分痴了。一陣風來，吹動了靈堂前的白幔，她又極為複雜地望了堂內孤零零的棺槨一眼，腳步一錯，扶著額頭輕輕地呻吟了起來，周圍眾下人忙道，&ldo;姑奶奶小心！&rdo;蕙娘擺了擺手，&ldo;我不妨事，就是暈了一會兒‐‐&rdo;桂少奶奶正好從裡頭出來，聽她這麼一說，便不由分說上前安排，&ldo;都站了一天了，眼看還要再折騰一天呢，你還硬挺？這會該來的人也都來了，你先下去歇一個時辰。若來人，我讓人進來叫你。&rdo;她一邊說，一邊把蕙娘往內堂搡，蕙娘也就半推半就地被人攙出了靈棚，在靈堂附近她這幾天用的一個下處裡安頓了下來，靠在炕上，半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