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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先生的回話。立夏就在屋門口入了個頭，她碎步進了屋子，在七娘子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ldo;……十全大補湯……前頭少夫人的幾個丫鬟都……&rdo;到了末了，聲音竟沒有壓住，放大到了正常的音量，&ldo;都鎖在院子裡了，就等著您‐‐&rdo;鍾先生忽然就抬起頭來，露出驚容。七娘子忙輕輕拍了拍立夏，責怪道，&ldo;別打擾大夫開方子。&rdo;她又歉意地向鍾先生漾出微笑，&ldo;小七先失陪片刻‐‐上元過來，伺候先生抽一袋煙。&rdo;就領著立夏進了西三間裡，又合上了門。一合上門，立夏就捂著嘴笑了起來。&ldo;這一招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rdo;七娘子胸有成竹，&ldo;你就放心吧，除非鍾先生是什麼都不知道，但凡知道什麼，他也就是現在會告訴出來了。&rdo;據她所知，當年許夫人審案的時候，為怕家醜外揚，是沒有訊問過鍾先生的。當然，以鍾先生的身份，也絕不可能被許夫人鎖在柴房裡，上大刑逼供。那時候許家還是五少夫人當家，許鳳佳人又在廣州辦事，很多事，恐怕鍾先生就是想說，顧忌到許家晦暗不明的形勢，也都不好開口。如今可就不一樣了，許鳳佳回了京城，在皇上身邊眼看著是越來越有臉面了，七娘子手握府中大權，六房的得意，鍾先生每一次來扶脈的時候，都能看得到。而七娘子要查五娘子一案的決心，鍾先生也不可能不清楚……如果他知道什麼，現在就是主動開口的最好時機了。否則等七娘子查到了他頭上去，鍾先生那時候再說出來，就很沒意思，更有一點嫌疑了。 以鍾先生這麼多年在權貴人家間來往處事的老道，這裡面的彎彎繞繞，他也不會琢磨不明白。七娘子在西三間裡休息了一會，就又進了西次間，對鍾先生致歉，&ldo;大夫勿怪，到了年節下，家裡事情多，不像以前不管事的時候，可以躲得清閒了。&rdo;鍾先生剛好也吸完了一袋水煙，他掛上笑臉，擺了擺手，又吐了個菸圈，一時間周身煙霧繚繞，倒真有幾分仙風道骨起來。&ldo;哪裡的話，少夫人還是忙一點好。&rdo;鍾先生這話，意味深長。七娘子也就望著鍾先生笑了笑，輕聲道，&ldo;當年五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接過家務，孝敬父母，如今小七接過家裡的這一攤子，說不得也只好打點精神去做了。&rdo;提到五娘子，她自然而然，流露出了少許緬懷。&ldo;少夫人姐妹情深，真是令人感佩。&rdo;鍾先生捻著鬍鬚，眯起了眼。&ldo;這生養的事，您也不必太過擔心。就先吃著這幾個方子，只要善自保重，該來的總會來的……&rdo;他頓了頓，又道，&ldo;說實在的，老夫脈門上的工夫有限，竟不知道子殷是怎麼從少夫人的脈象裡，摸出這不好生養的四個字。實在是慚愧得很，不過按常理來說，您原本體質偏寒，如今漸漸痊癒過來，只要不太用心機，這種事，也不用太過擔心。若是還不放心呢，等權子殷回京後，再向他請教，倒是比問老夫更妥當一些。&rdo;文無第一，武無第二，鍾先生能這樣坦然地承認自己不如權仲白，也算是胸襟寬大了。七娘子就笑著說了幾句客氣話，又笑著吩咐上元換新茶來，有了送客的意思。&ldo;先生這一年到晚，見天地被我們煩擾，說起來真是過意不去……&rdo;七娘子一邊說，一邊給上元使眼色，上元慌忙開了櫃子，取出一本禮單，遞給了七娘子。&ldo;這是一點心意，先生就不要和我客氣了。&rdo;每年節下，許家自然會和鍾先生結算一年的診費，錢是不會過眼的，這一份禮單上的東西，那都是許家感念鍾先生的情分，說白了，就是白送的。按理，鍾先生是什麼都不必回送，只進不出，這是醫家規矩。鍾先生不動聲色地接過禮單來，看也不看就收進了袖子裡，他拿眼睛看了看上元，又捻起了鬍鬚。&ldo;之前聽到貴使女提起前頭少夫人的那回事……&rdo;七娘子神色頓時一變，她衝上元使了個眼色，上元便悄悄地退出了屋子。&ldo;說起來，也不是不想請問先生‐‐&rdo;她一邊說，一邊密切地觀察著鍾先生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