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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現在小王八蛋在他這裡，就像個無比熟悉陌生人。他可以跟自己老婆隨便怎麼折騰，但面對陌生人，他就是燃燒不起熱度‐‐能做，但動不了情。那就沒什麼意義了。兩個人一直把電視看到新一天，直到韓慕坤率先體力不支。&ldo;我說，祖宗你還不睡啊。&rdo;韓慕坤跋山涉水地可算爬到另外一張床上，腦袋剛沾到枕頭，就險些迷糊過去。李闖瞟他一眼，挑挑眉毛：&ldo;你睡你唄，我再看一會兒。&rdo;那電視聲調得八百里開外都能聽見，韓慕坤確定他倆隔壁沒人，不然早過來鑿門抗議了。他倒希望能如此，這樣起碼被荼毒不會只有自己：&ldo;我他娘坐了一上午飛機，又逛了一晚上街，你能不能有點兒人道主義精神，起碼尊老愛幼你得懂吧！&rdo;李闖不為所動：&ldo;你都沒愛幼，我幹嘛要尊老？&rdo;韓慕坤想咬破手指頭在枕頭上寫個大大冤：&ldo;我怎麼沒愛幼了！&rdo;李闖轉頭看他，動動嘴唇，卻又不知道自己想說啥，最後索性關掉電視關掉電燈然後摸黑直接上了韓慕坤床。韓慕坤剛要慶幸倆人終於不用對著熬了，就覺著被窩湧進一股涼氣然後下個瞬間身體就被人牢牢摟住了。雖然看不見，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正以一無比小鳥依人姿勢蜷縮在某人懷裡，當下那雞皮疙瘩就噼裡啪啦往出冒。&ldo;哎，你自個兒有床跟我擠啥？&rdo;韓慕坤非常不自在地動動，總算把自己和侵入者推開了幾厘米距離。黑暗中，誰也看不到誰表情。窗簾擋得太嚴實了，別說表情，連大致輪廓都看不到，滿目所及就是一片漆黑。李闖沒有上趕著再貼過去，就保持著這淺淺距離。他聲音有些澀，彷彿帶著一點點怨和一點點不甘：&ldo;你不想我？&rdo;以前李闖打死都不可能問這話，但此時此刻，它們就如此輕易出了口。就像把肚皮攤出來貓，完全信任著，再無一絲防備。韓慕坤眼眶有些發熱，他抬手輕輕摸上小孩兒臉，不同於以往柔軟，現在這張，稜角分明：&ldo;想，在深圳時候特別想。&rdo;李闖任由他撫摸著，啞著嗓子問：&ldo;那現在呢？&rdo;&ldo;還是想，&rdo;韓慕坤慢慢把手收回來，&ldo;比在深圳時候還要想。&rdo;李闖把眼睛睜得大大，彷彿可以透過這無邊黑暗去與那人視線交接，但只是彷彿。他對著黑暗大口呼吸，就像個心率衰竭病人，急促卻安靜。不知過了多久，韓慕坤才聽見男孩兒低低地說：&ldo;我就在這兒，你不是看見了麼。&rdo;雖然知道對方看不見，但韓慕坤還是露出了苦笑，靜謐夜好像帶有某種魔力，讓人輕易卸下偽裝，露出最真實自己。所以他跟身邊這個人說：&ldo;我千里迢迢過來想找我家小王八蛋，可他不見了。你能把他還給我麼？&rdo;韓慕坤尾音慢慢在這個密閉空間裡消散。就像有塊深色棉絨布，吸掉了所有聲響，安靜，彷彿一根針掉落都可以聽見。空氣在這靜謐裡被慢慢抽走，整個世界讓人窒息。&ldo;你這肉可比以前硬多了。&rdo;韓慕坤想緩解下氣氛，他一邊說著一邊去捏李闖臉，卻意外地沾溼了指尖。韓慕坤愣住，心想被什麼尖銳東西刺了下，劇烈地疼。他情不自禁把小孩兒腦袋攬進懷裡，第一次發現，原來眼淚可以燙傷面板。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他也不敢去開燈，只能緊緊摟著這個既熟悉又陌生人，真心實意道：&ldo;對不起。&rdo;李闖從沒這麼丟人過，他開始怨恨韓慕坤多事，如果就那樣安靜下去，或許這個世界上都不會有人知道他曾經在這樣一個夏天夜晚裡哭成一個娘們兒。不，可能韓慕坤也不知道。因為他看不到自己表情，聽不見自己哭聲，他只能摸著眼淚，可眼淚不會生出嘴巴告訴他自己哭得有多慘，多狼狽，多傷心。所以，他滿可以繼續爺們兒下去‐‐&ldo;暈，這有什麼對不起，而且要說也是我說，沒見過誰談戀愛還中途換人，你倒黴，認了吧。&rdo;韓慕坤似乎笑了下，然後李闖感覺到自己被摟得更緊了。李闖怯怯地伸出胳膊試探性環住對方腰，沒有被拒絕，他便得寸進尺地把胳膊收緊，好像怕人跑掉。韓慕坤輕輕親了下他頭髮，然後說：&ldo;你給我點兒時間。&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