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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在墓碑上刻了石方二字，竟至於孤苦伶仃一人。走的時候，乾乾淨淨，灑灑脫脫。周道新終究沒有將石方的身世捅出去，甚至顧懷袖在新墳前面站了許久，回來的時候竟然瞧見周道新的馬，就在路邊。周道新略一欠身：&ldo;夫人。&rdo;顧懷袖略略一笑：&ldo;青山秀水，是個好地方。您也算是成全他的一人，替他謝過您了……&rdo;人各有各的立場，周道新沒將這事牽連到張廷玉的身上，已然足矣。然而想想，周道新也只是嘆氣：&ldo;周某人一直在想，衡臣兄冤殺朱三太子一家，石方如何會將自己的身世告知於他……原是無解，可在進了牢房，見著掉在地上的烙鐵的時候，在下才知，原是紅顏禍水……&rdo;&ldo;……呵。&rdo;顧懷袖輕笑一聲，卻扶著青黛的手往前了。&ldo;他的命本是我救的，如今亦是我成全他。周大人乃是局外人，自詡看得清楚罷了。&rdo;看不看得清楚，周道新自己也明白。他不過是說自己想說罷了。也就來看這麼一回。犯在周道新手裡的人何其多？不多石方這一個。只是石方的身份太獨特，周道新想，自己一輩子也忘不了朱三太子的冤案，也忘不了如今這一段公案。&ldo;我不知衡臣兄的餘生將如何度過，於我周道新而言，乃是良心難安。&rdo;&ldo;世上也不只你周大人有良心的。&rdo;話說了一半，顧懷袖也不想再說，她上了轎子，便叫人走了。青山裡，孤冢一堆，誰還記得什麼功名利祿？剩下的，唯有凡俗之人留在凡俗的世道之中罷了。&ldo;折道點禪寺，上香吧。&rdo;顧懷袖頓了一頓，還是吩咐了下去。點禪寺處，今年亦是遊人如織。此地有溫泉，山花爛漫，顧懷袖認得路，信步而去，見著漫漫逶迤的山道，薄雲淡霧之間隱隱看得到寺院的青瓦屋簷。龍雨潭仍在，顧懷袖站在山腰上朝下面一看，也不過是輕蔑一笑。白露跟在顧懷袖的身邊，朝著前面一條小徑上指了一下：&ldo;小衛爺在前面等您。&rdo;&ldo;他倒是有孝心的。&rdo;顧懷袖微微一笑，便折轉了路，朝著禪院裡去。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六祖慧能的偈語便書在牆上，院中有高高的婆娑樹，傳聞佛祖便在此樹之下得永生。顧懷袖進來的時候，只見綠樹隱隱，紅花豔豔，正是江南千里鶯啼綠映紅的時節，在京中這春景也煞是嬌媚。李衛正對著牆上那一句偈語抓耳撓腮，旁邊站了個老和尚，瞪著眼睛看李衛。原本是怎麼也不懂，李衛唉聲嘆氣，只道晦氣，剛剛進來只不過對著這牆根呸了一口，竟然被個老和尚抓著，嗚呼哀哉！不過顧懷袖一進來，李衛就瞧見了，頓時樂了，見了救星一樣，連忙跑過來，喊一聲：&ldo;乾孃納福了，兒子給您問好！&rdo;&ldo;多日不見，只你這嘴兒越發甜。&rdo;顧懷袖一瞥，便知道是李衛惹了什麼事，只一擺手讓白露等人進院落里布置，才問李衛：&ldo;這是怎麼了？&rdo;李衛如今也是個俊俏青年，已經娶了個良家姑娘，算是成家立業，不過他畢竟在外頭跑的時候多，也不怎麼回去，好在家裡媳婦兒體恤他，如今還算是一家子和樂。現在怎麼說也是大小夥子，見了顧懷袖倒還有些抹不開面子，為難了一回，才道：&ldo;方才李衛莽撞，一身市井習氣忘了收，得罪了旁邊那一位老上師，您看？&rdo;旁邊那和尚只將雙手合十，&ldo;阿彌陀佛，若無對佛祖敬畏之心，何必來禪院禮佛？&rdo;&ldo;來禪院禮佛，不過求一心只安寧，若佛祖能使我靈臺清明，不如使世間種種痴男怨女都篤信佛道，何愁天下還有苦痛？&rdo;如今顧懷袖是經歷得越多，所以越見豁達，更能洞明這世間之理，她只輕輕地一嘆，看那婆娑之影，回想這半生沉浮，竟也翩然得趣。遂言，&ldo;天潢貴胄，販夫走卒，肉體凡胎；三界眾生，十方六域，凡夫俗子。正所謂酒肉穿腸過，佛祖心中留……心懷慈悲，自有慈悲眷顧，心無慈悲之人，何必拘泥佛道？李衛固然無禮，上師何不一笑置之？&rdo;她說完，也懶得管旁人是不是聽得懂自己這一番胡言亂語，只招手讓李衛進來。因著石方之事，顧懷袖想叫人做個道場，可是想想又不覺得有什麼必要。石方從來不信佛，若有那時候，還不如多燒幾道菜譜給他。現下定了地方，也不過只來略坐一坐，看點禪寺這地界兒風光旖旎，正好散心。李衛是前幾日來的，沈取也來了，不過他們辦事兒，而李衛是顧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