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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廷玉原本只是想看看沈取寫字如何，畢竟他是這個孩子的先生，讀書，寫字，吟詩，作對，作畫，彈琴，下棋……都是張廷玉要教的，如今三年丁憂，難得有這樣清閒的時間，可以一面治學讀書，一面教著張若靄，如今又多一個沈取。朝廷裡忙活慣了，不給自己找點事做，他自己都難受。只是在看見沈取起筆的那一瞬間，張廷玉臉上的表情就凝住了。眼見著沈取左手起來，就要往紙上落筆，張廷玉卻忽然撤了鋪在上頭的紙，聲音透著涼寒，尚算得平靜：&ldo;把筆放下。&rdo;沈取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哪裡犯了錯，只能緩緩擱筆回鎮紙，眼神裡帶著一種完全不屬於稚齡孩童的老成探究。年紀不大，城府很深。他有沈恙的傲氣，還有比沈恙聰明的腦子，更有在鹽茶米布四行的耳濡目染，甚至有沈恙與鍾恆的傾囊相授，向來敢否定沈取的人就很少。他忽然勾唇一笑，望張廷玉：&ldo;不知學生哪裡做錯，惹了先生不高興？&rdo;張若靄看了沈取的左手一眼，本來想說&ldo;握筆該右手&rdo;，他從小就是這樣李練的，可一看張廷玉那冰寒的臉色，暗自打了個哆嗦，再不敢說話。沈恙這時候也覺出什麼不對勁來，他不覺得自己兒子左撇子有什麼大不了，&ldo;你敢歧視我兒子不成？&rdo;張廷玉一點一點將那一張沾了星點墨跡的紙團了揉在一旁，只隨口道：&ldo;沈取很聰明，我歧視你而已。&rdo;阿德過來就看見這樣詭異的情勢，一時不敢開口，他給白露打了個眼色，白露硬著頭皮上去：&ldo;二爺，裡屋擺好飯了，您……&rdo;張若靄聽見&ldo;擺飯&rdo;兩個字，立刻跳了起來，而後頓時意識到自己太過活潑了，又停下來。其實不怪他，入了家學之後，他整個人都一下長大許多，可石方叔叔做的菜例外啊。打小他就喜歡，這會兒聽見自然高興。&ldo;爹，咱們吃飯去吧。取哥兒上次吃過石方叔叔做的糖，他還沒見識過石方叔叔的本事呢。&rdo;&ldo;既然若靄公子挽留，我父子二人便厚顏留吃一頓了。&rdo;沈恙打蛇隨棍上，已然是無恥至極。阿德前頭帶路，張廷玉也起身，沒有趕學生走的道理，只請他們進了屋，不一會兒後頭丫鬟就端了菜上來。張廷玉問給顧懷袖那邊上了沒有，阿德只道：&ldo;夫人那邊早吃上了，叫……叫石方師傅給客人做的第二桌。&rdo;倒是也沒人介意，沈恙掀了袍子，大大咧咧坐下來，道一句&ldo;有口福了&rdo;，便不再說話。端上來的菜色都很清淡，若不是因為今日待客，怕也不會上這些。沈取吃過的山珍海味很多，卻沒想到這樣簡單的菜色也能這樣美味。沈恙聽過顧三那廚子的本事，卻沒什麼吃驚。不過見著那一道鯽魚甜湯的時候，他卻頓住了。顧三叫人做的……鯽魚甜湯……沈取眼神也微微閃了那麼一下，父親這習慣，少有人能注意到，他也從來不往外頭說，張家上菜竟然端了鯽魚甜湯，怪了。這湯很怪，除了沈恙也沒人會動，他笑容有些不自然，只道：&ldo;多謝張老先生款待了。&rdo;說著，給自己盛了一碗湯，用素白的小勺盛了一點喝。舌尖一觸，卻是鹹苦掉舌頭，卻不知除了鹽之外到底還放了什麼。原本湯底味道是很好，只可惜被下的料給調沒了。顧三又整他。沈恙垂著眼，微一彎唇，似乎嗤笑了一聲，可心底又不知道到底是什麼作祟，竟然真的頗為雍容地慢慢將一碗湯都用了，一口一口。鹹。鹹極了。沈恙笑不出來，也哭不出來，一頓飯忽然吃得他心裡奇怪，又是冷又是暖，又是苦又是甜。原說過蹭了飯便走，沈取下頭也還有事，所以用過飯後茶沈恙就要帶著人走了，臨走時他道：&ldo;若取哥兒身子好，我便帶他上山來，想必以你此刻，無法殺我。有仇，過兩年算……你還是他先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