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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rdo;張廷玉也不是什麼好惹的人。沈恙抬了一隻手,輕輕搭在自己的額前,也遮了眼。天色昏暗,書房裡沒掌燈,也看不清沈恙臉上的表情。鍾恆只聽見沈恙那低得似乎聽不見的聲音:&ldo;爺忽然覺著……累得慌。&rdo;累得慌。這樣的話,實在不像是沈恙能說出來的。然而沈恙說了,還在繼續說。&ldo;取哥兒越養越大,可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會跟我把他埋進土裡時候一樣,悄無聲息地……時時刻刻都在跟閻王爺下棋呢……人家的兒子越養越開心,我這兒子越養越糟心……&rdo;沈恙無聲地嘆著氣,卻沒說話了。&ldo;嚓……&rdo;外頭忽然有什麼東西被踩碎了的細碎聲音。沈恙聽見了,微微抬了抬眼皮,看向了窗外,卻輕輕地一彎唇。半晌過後,他才抬手輕撥了一顆算珠。&ldo;啪。&rdo;輕響之後,歸於無聲。若改嫁顧懷袖回了別院,看著天已經黑了,剛剛伸了個懶腰,就聽見外面人喊&ldo;二爺回來了&rdo;。她還沒來得及轉過身,卻已經被張廷玉給抱住了。他身上帶著倦意,就攬著她水蛇細腰,蹭著她脖頸,問道:&ldo;今兒去葵夏園了,可覺得如何?&rdo;&ldo;花草樹木比先頭深了幾許,倒是……&rdo;她忽然從他懷裡轉身,看著張廷玉的一張臉。&ldo;怎麼了?&rdo;他今日才從行宮出來,整日裡都是勾心鬥角,也沒什麼時間陪著顧懷袖。太子那邊一意地為難曹寅府上,張廷玉這才知道曹家似乎跟大阿哥八阿哥有牽扯,他還以為這是堅堅定定的皇帝黨,不過皇帝會不知道嗎?只怕對著這滿朝文武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十三阿哥倒是才學頗為驚人,連張廷玉都感覺到詫異。前幾日頭疼病好了,這幾日又跟著皇上四處走動,還要跟著過兩日去蘇州。他回來原想與她溫存得幾分,卻看她一直朝著自己的臉看,很是奇怪。顧懷袖在看什麼?看他的臉啊。過了半晌,顧懷袖忽地笑道:&ldo;眼角都有皺紋了,你老了……&rdo;&ldo;瞎說。&rdo;張廷玉捏她鼻子,只道,&ldo;你真當你家爺不每日不對著穿衣鏡整整衣冠的嗎?&rdo;&ldo;是啊,整整衣冠,不整好怎麼出去當個衣冠禽獸?&rdo;顧懷袖揶揄他,只是想著兩個人已經過去這麼多年,到底風風雨雨、備嘗艱辛,又一日一日地過來了。多少人敗給所謂&ldo;七年之癢&rdo;,而他們興許是因著磨難太多太重,反而被擠在了一起,不得不依靠於對方,在最寒冷的時候依偎著取暖,在最黑暗的路上相互扶持著一腳深一腳淺地,朝前面走。若無苦難,難成今日。能到這一日,當真不容易。張廷玉心下感動,只捏她手:&ldo;明日皇上要遊秦淮,大畫舫一條一條地,順著內外河一道走,咱們也跟著一道去看看吧。&rdo;想著張廷玉過兩天就要跟康熙順著長江東下蘇州,她點了點頭,又道:&ldo;丹徒那邊,是不是死了很多人?&rdo;她忽然問這麼一句,讓張廷玉愣住了。他皺眉,望著她,眼神裡帶著幾分探詢:&ldo;你從哪裡知道的?&rdo;&ldo;那就真是有這一回事了?&rdo;顧懷袖之前就有這樣的猜測,說什麼因為水患沒了人,可丹徒之前畢竟是鹽梟們爭鬥的中心,又在長江與運河的交匯口上,雖不說是很繁華,可畢竟地理位置很要緊。四川的井鹽從長江而來,可到沿海,兩廣兩江的海鹽湖鹽來來往往,都要從長江淮河大運河這一段過,所以在丹徒爭鬥在所難免。可到底他們鬥到了什麼程度,顧懷袖完全不知道。鹽梟鹽梟,這一個&ldo;梟&rdo;字,才是真正的奧秘所在。販茶賣布甚至是經營米鋪錢莊,都沒有販鹽危險。鹽,官私兩道之間你爭我奪,勾心鬥角也就罷了。從鹽場被發現的那一刻開始,到開採,煮鹽或者是曬鹽,而後出鹽場進入商人們的手中,爭鬥就已經進入了白熱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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