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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生說，這孩子以後可能注意力不集中，學習會很差。她注意力的確不集中。上課從不聽講，屁股上安了陀螺般轉來轉去講小話。講小話也不集中，分明和這同學講得熱鬧，下一秒立刻撂下探頭參與另一個。和他說話也是，一分鐘換十幾個話題，有的甚至只講一半。那時，他在圖書館看書，她有模有樣地陪著，不到一分鐘，便窸窸窣窣，窸窸窣窣，像只不安又無聊的小動物。一本書看一會兒拿去換，來來去去換n遍。言格倒不受影響，周圍的同學被打擾，向甄意投去異樣的目光。她每次都笑嘻嘻地吐舌頭，抬手點鬢角做抱歉的手勢。次數多了，他會聲音極低地喚她：&ldo;甄意。&rdo;&ldo;誒？&rdo;她無聊死了，聽了他的聲音，立刻歡喜地湊過來。&ldo;坐下，不許動。&rdo;他語調平淡，甄意卻聽出了命令，&ldo;我不叫你起來，不許起來。……也不許發出聲音。&rdo;&ldo;是~&rdo;她蔫蔫地坐下，沒一會兒，屁股就扭來扭去，擺各種姿勢，像椅子上有蟲咬她。有次，他看完書，她哭喪著臉，非常糾結地扭在椅子上，像擰麻花。他愣了愣：&ldo;你生病了？&rdo;一聽他的聲音，她宛如解放，哭嚎：&ldo;嗷，你終於說話了。我要尿尿了。&rdo;所有人從書裡抬頭看她步伐奇怪一溜煙跑開，剩言格一言不發給她收拾書包。明明注意力那麼不集中，對他的注意卻從未消減。校門口，操場上，哪怕他只是從她視線的邊緣地帶路過，她也能瞬間發現，然後撂下她正在做的任何事，百米衝刺飛奔去他身邊。同學們都笑她身上裝了言格探測器。有次她被罰掃操場，一個人抓著大掃帚在草地上飛飛武打，樹葉草葉漫天飛，玩得不亦樂乎，某一刻突然停下，像感應到什麼似的回頭一看。&ldo;言格！&rdo;她歡歡喜喜，嗓音嘹亮。鳥群從樹梢驚飛，她提著大掃帚在草地上飛奔，像宮崎駿動畫裡送宅急便的小魔女。從此又多了個綽號。現在想起，他不太明白，也一直不懂，她為什麼會那麼喜歡他。至於，他為什麼那麼喜歡她？很簡單，他的世界裡，只有她。還想著，電話叮鈴鈴響。她離電話近，言格頭也不抬：&ldo;接一下。&rdo;甄意心咚咚的，很有成就感加歸屬感地接起，儘量禮貌溫柔：&ldo;喂？&rdo;那邊卻沒聲音，不說話，也不結束通話。唔，應該是言栩。他手上沒空，甄意把電話捧到他耳邊。因為將就她的高度，他微微側頭，碎髮在她指尖摩挲，是柔軟的。她心一磕。這個姿勢在她看來，有種錯覺，像他歪頭將臉埋在她手心。很親暱，讓人心動。言格聽著電話，&ldo;嗯&rdo;一聲，眸子轉過來，看住甄意，黑湛湛的，很深。甄意再度莫名地心顫顫。在說她的事麼？電話講完，言格說：&ldo;安瑤的禮服到了，她沒朋友，言栩希望你幫她看看。&rdo;甄意詫異，言栩怎麼會找她？安瑤的公寓佈置得清潔簡單，白領風格，沒半點少女情懷。不大的客廳裡整齊有序地擺著一排木製衣架，掛滿數十套精緻的漢風禮服；茶几上鋪滿木盒，裝著琳琅滿目的首飾珠翠。滿室生輝。甄意沒見過把古風和現代藝術結合得如此完美的禮服，驚歎：&ldo;結婚穿這些？比西方婚紗漂亮多了。我以為會穿旗袍。&rdo;&ldo;言家是漢族，所以依循漢風。&rdo;設計師溫柔道。安瑤向設計師致謝：&ldo;特地從深城過來，辛苦了。&rdo;&ldo;應該的。還有半個月，如果不合適不喜歡，手工上還有時間修改重做。&rdo;甄意看各個設計絕美，做工精細，哪裡會有不喜歡。&ldo;這麼多全要穿？&rdo;&ldo;嗯。婚禮的儀式太多。這是祭祖時穿的。&rdo;安瑤輕指一件紅色正統冕服，寬裙廣袖，裙襬用黑金色雙線繡花開錦繡，華麗而低調。袖口黑色繡紋章，甲骨文的日月字樣。甄意見過幾次，似乎是族徽。&ldo;這是見賓客時穿。&rdo;不似前一件層層疊疊，形似對襟襦裙，現代而簡約，粉色對襟，白色長裙，裙襬蜿蜒向上盛開青色藤蔓鵝黃小花兒。腰帶，領口等細節處一一精緻。祭天，祭神，拜父母，拜鬼，敬賓，祭月……儀式繁複，不一而足。除了祭祖的冕服是正統古服，其餘只是存留襖裙襦裙等漢服遺風，設計融合現代感，不至累贅，件件驚豔。甄意差點兒看呆，羨慕死了。一件件細看，後瞥見一條白色齊胸襦裙，真絲飄逸，垂感盈盈，窗外風一吹，如煙波浩渺，飄逸出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