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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水，異味，她在陌生的人群裡擠來擠去，一身熱汗。她找不到他了。已經不知道唱了幾首歌。她漸漸驚惶。吉他手在臺上嘶喊：&ldo;我闖入你的生活，卻走不進去你的心；我……&rdo;歌聲戛然而止，架子鼓還在打，配樂還在，話筒卻被人搶走：&ldo;喂！&rdo;一個音符，是陳念熟悉的聲音。她猛地望去，隔著人山人海，舞臺光亮如一個白洞，&ldo;小結巴，&rdo;北野聲音低低的，透過麥克風，不真實地在廣場上空迴盪，&ldo;到舞臺這邊來。&rdo;大螢幕上，他漆黑的眼睛盯著她，又說了一遍：&ldo;小結巴，到舞臺這邊來。&rdo;瘋狂搖擺的聽眾全停下，像集體被解除魔法。臺上的人把話筒搶回來，推搡了北野一把，他推回去，年輕人氣盛，打了起來。有人去勸架，被樂隊誤傷。看啊，打架了，多熱鬧啊！更多的人熱血沸騰，躍上臺摻和。陳念跳起來，朝舞臺方向飛奔。人群密集像栽滿秧苗的稻田。她用力撥開他們，推走他們，擠開他們，撞開他們，她朝舞臺方向飛奔。一往無前，如同奔跑在寬廣的草原。電閃雷鳴如期而至，臺上打架的人越來越多，陳念跑向舞臺，盲目地喊：&ldo;北野！&rdo;她尖叫：&ldo;北野！&rdo;突然，她看見他了，他也看到她。青白的閃電下，無數年輕人往臺上湧，如江裡掙扎的魚。陳念朝人少的角落跑，臺上的北野也朝那個方向跑，到舞臺盡頭，他們同時朝對方伸出手。空中，兩隻手緊緊握在一起。北野從臺上跳下來，拉著她衝進夜幕。兩個少年跑到公園門口，迅速戴好頭盔，坐上車，摩托車疾馳而去。深夜的街道空無一人，路燈昏黃。警車逆向而來，趕去公園。紅色藍色的警車燈光劃過少年們的頭盔。陳念在晚風中戰慄，眼睛興奮地圓瞪。狂風像一雙溼潤的手，緊緊捂住她的口鼻。速度，刺激，是他們這個年紀期待，惶惑，拼命追求，卻無福消受的。她抱著他的腰，穿過夜色中的霓虹光影。衝至他家的大樹下，急剎車；風聲，輪胎摩擦聲，迴歸沉寂。黑夜中，她緊貼著他的後背，像兩隻蜷縮的蝦米。他沒有動，任她擁抱著；她沒有動，始終不鬆手。瘋狂刺激後的頹廢與空茫漸漸將少年們裹挾；搖滾歌手的旋律飄過來，我闖入你的生活，卻走不進去你的心。這歌詞並不悲傷，你知道，有些人，只能走進你的心，卻無法走進你的生活。☆、chapter 13&ldo;我想和你虛度時光，比如低頭看魚比如把茶杯留在桌子上，離開浪費它們好看的陰影我還想連落日一起浪費，比如散步一直消磨到星光滿天我還要浪費風起的時候坐在走廊發呆，直到你眼中烏雲全部被吹到窗外我已經虛度了世界……&rdo;陳念坐在屋頂的晨曦裡，輕聲念本子上的詩歌；北野在她身旁，低頭彈吉他。清風吹過屋頂，紙頁和少年的頭髮飛揚。陳念念完了，扭頭看北野。他也彈完一串和絃，目光從眼角斜過來，瞧她半刻，說：&ldo;有進步。&rdo;頭又低下去，手指在吉他上輕敲幾下，開始另一串和絃。不太熟練，斷續而反覆。少年們都在練習。巷子裡各色早餐香味傳來，全是城裡最特色的小吃，蒸糕，炸餈粑，煎豆皮，紅薯餅。陳念說：&ldo;原來，曦城還有，這個地方。小米說，那個紅豆麵包，是她吃過，最好的。&rdo;北野看她一眼。陳念解釋：&ldo;小米是，我同桌。&rdo;北野問：&ldo;你們以後還會是朋友？&rdo;陳念點頭：&ldo;會。&rdo;&ldo;為什麼確定？畢業後，大家各奔東西。&rdo;&ldo;小米也會，去北京，我們約好的。&rdo;北野沒接話了。陳念忽意識到什麼，低下頭。頭低下去，念頭卻冒出來；壓抑不住，湧到嘴邊，她想說什麼，卻嚇一跳，把那句話嚥了下去。她重啟話題，問：&ldo;這裡是，你家嗎？&rdo;&ldo;不是。&rdo;北野說，&ldo;我不是曦城人，小時候跟著我媽過來，被她丟在福利院。&rdo;陳念不知如何接話。&ldo;你呢，本地人？&rdo;&ldo;嗯。但媽媽去了珠海，打工。&rdo;北野沒說話，彈著不成調的歌子。陳念輕蕩雙腳，望見那條鐵軌，想起那次出走，胸口漸漸湧上一陣不安分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