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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北野？&rdo;&ldo;嗯？&rdo;她雙手撐在樓沿，俯瞰樓下，像要掉下去，又猛抬頭，說：&ldo;要等不及。&rdo;&ldo;等不及什麼？&rdo;&ldo;離開這裡，離開家鄉。……時間再，快一點，就好了。&rdo;&ldo;為什麼想走？&rdo;&ldo;走得遠，就能長大了。&rdo;&ldo;為什麼想長大？&rdo;&ldo;不想做，弱者。幼小的，都是弱者。&rdo;陳念說，&ldo;長大了，就能自己保護自己。&rdo;和絃中斷一秒，北野側頭看她，鬢髮滑落在他乾淨的側臉：&ldo;有人會保護你。&rdo;&ldo;沒有。&rdo;陳念搖頭，&ldo;危險是無處不在的；恐懼是不可……被保護的。&rdo;只有自己。少年們盼望長大的心，急切，不安，顫抖，像彎弓上一支要離弦卻被手掌死死拖住的箭。陳念執著地望著遠方，北野以同樣的眼神望她。最終他說：&ldo;你會去更好的地方。&rdo;你會長大成更好的你。&ldo;你呢？&rdo;她扭頭。&ldo;我去哪兒都一樣。&rdo;他笑了笑，有些寂寞。&ldo;你想……離開家鄉嗎？&rdo;&ldo;你說離開這裡？&rdo;指尖的音符繼續跳躍。&ldo;嗯。&rdo;&ldo;想。&rdo;&ldo;什麼時候？&rdo;&ldo;很快。&rdo;他說。陳念微微笑了，很快。&ldo;我也將待不下去。&rdo;北野說。陳念來不及揣摩這句話裡的意思，他又平淡地說，&ldo;我討厭這裡的每一個人。&rdo;陳念想起他母親和父親，想起同齡人對他的嘲笑和羞辱。她輕聲說：&ldo;我也……不喜歡他們。&rdo;她這麼說了。彷彿這樣，他們就是一樣的，就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彷彿樓頂上的兩個少年並肩面對一個對立的世界。北野聽言，沉默。我討厭這座城市。還好沒有太早遇見你，不然我會愛上這座城市的每一個人。那真是要我的命。手指在吉他弦上滑一遭，少年緩緩唱起了歌，&ldo;那片笑聲讓我想起，我的那些花兒，在我生命每個角落，靜靜為我開著。我曾以為我會永遠，守在她身旁，今天我們已經離去，在人海茫茫。&rdo;並肩同坐的日子，只是暫時。誰都清楚，分別在即。陳念仰起頭吹風，天空是淡淡的藍。&ldo;嗚‐‐&rdo;養鴿人吹起哨聲，成群的白鴿從頭頂飛過。火車汽笛響起時，少年們站起身，沿著消防樓梯下去。陳念沒注意，腳步踩空，要摔下去，北野俯身一拉，把她撈起來，說：&ldo;小心啊。&rdo;在她耳邊，低低的嗓音一如聽了一個清晨的和絃。陳念紅了臉，揪著他的手臂。他沒有鬆開她，稍低下頭，輕吻她的耳垂。陳念戰慄，閉上眼睛。他的吻，他的鼻息，像小蜜蜂似的往她耳朵裡鑽，抖索，刺激。被他吻過，整張臉都在燒。是一塊小小的蜜糖。她快樂，欣喜，又害怕，難過。北野把她載到學校附近，跟在她身後走，目送她走進學校。她和以往一樣，回頭看他。彼此的眼裡都有了心事。是星期六，陳唸的學校要上課，北野一整天無事可做，也沒了心情找朋友們玩。房間被陳念收拾得很乾淨，躺在床上也有她的氣味。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她也要走了，可他都習慣她了，怎麼辦？有股難言的煩躁，從樓頂瀰漫下來。他皺眉，翻身下床，坐到桌邊翻開聖經。陳念練習讀書時翻過很多遍，他隨意看看，那紙極薄，合上書時，竟不小心撕下一頁。馬太福音。北野把它夾回去。餘光發現異樣‐‐紙盒裡的小鴨死了，不知何時被老鼠吃掉內臟。他把鴨子連紙盒一起處理掉，心情複雜，想著明早再去買兩隻，陳念應該不會發現。下午不經意睡去，過了頭。快黃昏，北野匆忙套上衣服，邊給陳念發條簡訊，忽聽門外窸窣聲。他放下手機過去掀起捲簾門，撞上女人漂亮而濃妝的眼睛。是母親。他的臉冷漠下去。女人也愣了愣，沒料到這個時候他在。&ldo;我來拿點兒東西。&rdo;她微笑。北野側身讓開。她進屋把櫃裡自己的衣物收出來放進箱子，走去浴室洗手意外看見女孩的裙子和內衣褲。她拉著箱子出來，笑問：&ldo;有女朋友了？&rdo;北野沒回答，望著一旁茂密的桑樹。&ldo;你小子倒是長得和你爸一樣招桃花。&rdo;她伸手去捏他的臉，手被少年無情開啟。&ldo;一樣的倔脾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