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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了秦程雪臥房門口,推開門,果見房裡的佈置和他走的時候並沒有不同,床上鋪的是那條和他配套的寶藍色麒麟送寶絲錦床單,不過已洗的舊了,沒有幾年前那樣柔亮了。秦小樓走上前在床邊坐下,摸著那條絲巾床單,心中漫起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他臨走前還和秦程雪抱著在這條床單上翻滾胡鬧過,指尖劃過麒麟的觸角,眼前彷彿又閃過那幕禁忌的場景。床頭放著一隻瓷碗,也是用了許多年的舊貨。碗底有一層褐色的藥漬,秦小樓用指尖輕點,發現它涼的還不那麼徹底,說明主人喝完藥離開並沒有多久。那藥碗無疑昭示著秦程雪的病情,秦小樓只覺心口一緊,下意識捏緊了拳頭,忽覺這間臥室裡鋪天蓋地都是藥材辛苦的味道,嗆的人一陣陣難受。他出了臥室,又向書房走去。&ldo;砰!&rdo;一枚瓷碗摔在地上,數顆滾圓的蜜餞滾到秦小樓腳邊,讓他不由停下腳步,低下頭看了看那幾顆蜜餞,視線又順著蜜餞滾來的方向望去,最終定格在樹蔭下一個坐在輪椅上的男人身上‐‐正是秦程雪!秦程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不是狂喜,不是哀怨,只是平平靜靜的訝然:&ldo;……哥?&rdo;秦小樓站在陽光下,手足無措地暴露在他眼前,幾乎懷著畏懼的心態,卻強自微笑著向他走進:&ldo;是我,程雪,我回來了。&rdo;秦程雪坐在陰影下,表情看不大清晰,但的確並不激動。他越是這樣,秦小樓心裡就越是害怕‐‐他不怕趙平楨,不怕完顏昭,不怕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們,卻單單怕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弟弟。他害怕是因為他被巨大的愧疚感所籠罩,這份愧疚不僅是對秦程雪,亦是對於自己的‐‐早在許多年前他抱著弟弟在破落的屋簷下躲雨的時候他就在心裡暗暗發過誓,此生有兩件事必定要做,一是為父親報仇,二是照顧好弟弟。若事情無法兩全,那麼即使放棄報仇,他也要讓秦程雪一輩子活的溫馨。然而眼下害了秦程雪的,正是他自己。秦程雪不急不緩地扳動著輪子將輪椅從樹蔭下轉出來,秦小樓這才發現他的膚色不似當初的瑩白若雪,而是黑黃了一些,是極不健康的色澤。從前秦程雪就足夠清瘦,所以這三年來他倒沒掉幾兩肉,反倒是看著比先前圓潤了一些,只是秦小樓一時無法分辨他這究竟是胖了還是因病浮腫。秦程雪道:&ldo;你回來了。&rdo;秦小樓走上前,在他的輪椅前蹲下,仰頭看著他:&ldo;是。&rdo;秦程雪看了他一會兒,輕聲道:&ldo;回來探親還是?什麼時候再走?&rdo;秦小樓抓著他輪椅柄的手驟然緊了,微笑著搖頭:&ldo;不走了,留在臨安,皇帝高興就給我派個職務,不高興……就算了。&rdo;秦程雪微詫,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喃喃道:&ldo;是麼?&rdo;秦小樓抬手撫摸他的臉頰,心酸地笑問道:&ldo;你不歡喜麼?&rdo;秦程雪這一回極快地應道:&ldo;歡喜的。&rdo;秦小樓湊上去和他貼了貼額,親密的姿態,彷彿從未有過三年多的分離:&ldo;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rdo;秦程雪道:&ldo;屋裡太悶,出來吹吹風。&rdo;秦小樓不禁感到詫異:從前他說了秦程雪許多次,每每秦程雪將自己悶在房裡看書作畫的時候秦小樓總想將他拉出去走走,秦程雪卻討厭外面的世界,只肯龜縮在狹小的屋子裡。如今怎就轉了性子?秦小樓不知道,秦程雪討厭極了沒有人氣的房子,從前哪裡都有秦小樓的味道,後來味道消散了,他漸漸被悶的喘不上氣來,於是寧願在外面任風吹雨打。秦小樓親自為秦程雪下廚做了頓飯。他會的菜色不多也不精緻,再普通不過的水鹽茼蒿、糖醋茄子、臘肉菜飯和冬瓜蘿蔔湯,但樣樣都很拿手,是許多年前就做慣了的。幾樣小菜葷腥不多,油水也放的少,事前特特問過大夫,確定對秦程雪的病症無礙才端的上桌。秦程雪吃飯前先盛了碗湯喝,一勺熱湯入口的瞬間兩顆淚珠子就砸進碗裡,好在熱湯白霧嫋嫋,遮了他的醜沒讓秦小樓看見。他極快地擦了把眼睛,認認真真地把湯碗喝的見底才停下。兩兄弟誰也沒提起分別的這三年多的時光,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樣,彷彿從很久以前起就是這樣了。秦小樓甚至沒問過秦程雪的病情,倒不是他不關心,而是不願打破兄弟間這難得溫馨的氣氛,所以繞過秦程雪去問了朱立明‐‐從朱立明那裡他得知,秦程雪最糟糕的狀態是在他離開的第一年,肺癆這病也是在那一年裡患上的。那時候的秦程雪甚至是有求死的心的,後來漸漸平靜,又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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