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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點頭，進去之後，裝作懵懂無知地問：&ldo;東哥跟麗姐他們呢？&rdo;&ldo;說是麗麗不舒服，送她回家了。&rdo;&ldo;哦。您感覺好一點了吧？&rdo;張素芹默不作聲，躺在枕頭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像個孩子一樣，說：&ldo;不好。&rdo;她說完，眼睛就看向了王父：&ldo;我這幾十年，就沒好過。&rdo;王語一愣，有些尷尬，他當然聽得出來張素芹這是在說給他父親聽，他身為另一個女人的兒子，聽見這種話，覺得有些詭異，臊臊的，又有點不舒服。&ldo;你就是腦子偏執，不聽勸，這些年了，還是這脾氣。&rdo;王父嘆了一口氣，說：&ldo;你不好過，連帶著也讓孩子們不好過麼？&rdo;他的語氣，已經有些埋怨的意味在裡面了，張素芹一聽就激動了起來，說：&ldo;你要是不讓那個女人來，會有這些事兒，我女兒結婚，為什麼要讓那個狐狸精來，你不知道我恨她？！&rdo;&ldo;你夠了，當著王語的面，你說這些幹什麼？&rdo;王語很尷尬，在那兒沉默著站了一會兒，就佯裝自己電話響了，拿著電話走了出去，他來到走廊裡，偷偷把門掩上，聽見張素芹在低聲地哭，那麼粗啞的聲音，哭起來又怪異又可憐。他心裡也不是個滋味，有那麼一瞬間，也覺得他父親沒有過多地替張素芹去考慮，他的愛，都給了王媽媽了，而王媽媽從小在優越的環境裡成長，根本顧及不到張素芹的感受，這段感情上，他們三個，都有責任。他聽見王父在房間裡一會發脾氣，一會兒低聲安慰張素芹，聽了一會兒，就往樓上去看王麗。王麗的情況要比張素芹看起來好很多，只是人有點憔悴，他在房門口戰了一會兒，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他心裡居然浮現出一股自責感，好像他也覺得是王媽媽，才導致了這一系列的慘劇。王東最先看見了他，轉身走了出來，悄悄把門掩上，問說：&ldo;你什麼時候來的？&rdo;&ldo;早來了，先去看了看大媽。&rdo;&ldo;她沒對你兇吧？&rdo;&ldo;沒有。&rdo;&ldo;你要來，怎麼不跟我一塊過來，怎麼來的？&rdo;&ldo;我騎腳踏車來的，你起的太早了，我趕不上。&rdo;王語說著偷偷朝房間裡看了一眼：&ldo;我姐怎麼樣了？&rdo;&ldo;昨天有點激動，今天已經緩過勁來了，我們也勸她了，她還年輕，孩子以後還會有。&rdo;&ldo;她怪我媽麼？&rdo;王東看了他一眼，說：&ldo;沒有，她什麼都沒說，昨天也只是哭而已。&rdo;王麗確實沒有怪王媽媽，對他的態度，也和以前沒什麼不一樣。他們在房間裡說了一會兒話，王父就上來了，說他必須得走了。王麗的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說：&ldo;那我媽怎麼辦呀？&rdo;&ldo;這不是還有你們麼，我實在是不能再在這拖下去了，攢了一堆事，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催。&rdo;王父的威嚴還在，也沒有過多地解釋，轉頭問王語：&ldo;你呢，跟我一塊走吧？&rdo;&ldo;我先不走了，過幾天再走，到時候讓東哥送我。&rdo;&ldo;東子不要回部隊了麼？&rdo;王父說著看向王東：&ldo;對了，我跟你說那個事兒，你考慮考慮，轉到省區來，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你要是願意，就給我打個電話。&rdo;王父走了之後，王語也跟著他大伯回去了，醫院裡只留了王東跟劉劭兩個，結果王東很快就被攆出來了，張素芹不讓他陪護。王語很奇怪，他大伯母說：&ldo;還是我留下來吧，估計素芹是覺得王東一個男人留著不方便，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兒子，心裡頭過意不去呢。&rdo;&ldo;也好，我也覺得東子留下來不合適，也委屈他。&rdo;王東嘆了口氣，對王語說：&ldo;嬸子還是拿我當外人呢。&rdo;王語仔細聽那話，居然聽出了一絲傷感，作為有潔癖的而且有些薄情的人來說，他無法理解留在那端屎端尿的有什麼好的，要是他，絕對不留在那兒，又不是自己的親生父母，連個養母都算不上。 他隱約覺得王東對張素芹他們一家的感情，可能會影響到他們的未來，說句良心話，他不希望王東跟張素芹他們家的關係太好，不管王媽媽跟張素芹誰對誰錯，他作為兒子，是鐵定站在自己母親這一邊的，王東如果站到他的對立面去，他們倆很難走到一塊，這是個不可調和的矛盾。這讓他一想起來就有些心煩。而這個不可調和的矛盾，終於在張素芹知道王麗流產的時候，爆發了。王語經歷了他生平遇到的，最難堪可怕的一段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