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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無求回想著剛才趙英踏進門時匆匆瞥見的容顏。趙英老了。他的鬢邊已有華髮。譚無求靜靜坐在一邊，等趙英發話。趙英只當譚無求是個生人，免了譚無求的禮就問趙崇昭：&ldo;你們和譚先生聊了些什麼？竟然聊到這時候才吃飯。&rdo;趙崇昭剛才還沒聊夠呢，聞言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地誇起了譚無求的厲害。謝則安在一旁應和。趙英見趙崇昭兩人都對譚無求推崇不已，不由多看了那平平無奇的臉一眼。他對譚無求說：&ldo;崇昭生性頑劣，難得他能把先生的話聽進耳裡。&rdo;譚無求說：&ldo;草民也就一張嘴厲害。&rdo;趙英越看越覺得譚無求不一般，不是相貌也不是學識，光看譚無求應對自己時的從容就知道他絕非常人。他殷殷叮囑：&ldo;那以後有勞先生多教導教導崇昭了。&rdo;譚無求說：&ldo;&lso;教導&rso;二字實在不敢當。&rdo;趙崇昭插話：&ldo;敢當敢當！先生高才，我和三郎都很佩服！&rdo;譚無求啞然失笑。趙崇昭這脾氣，竟與趙英和先皇后都不太相像‐‐至少這種直率又坦誠的話絕對不會從趙英他們口裡說出來。雖說這與他理想中的儲君不太一樣，可一番交談下來，竟覺得有這樣的太子也很不錯。他看起來朝氣蓬勃。譚無求就這麼當上了東宮食客，得知他家中還有一老一小之後，趙崇昭特意給譚無求選了一個單獨的院落，讓譚無求住得舒心一點。謝則安是最懂得&ldo;利用資源&rdo;的人，他一有空就往譚無求那邊跑，把攢下來的許多疑惑一一向譚無求請教。沒辦法，他雖然有兩個老師，可姚鼎言和徐君誠都是人精，他問一句對方能在回答裡給他設十句陷阱，想想都累！譚無求同樣從謝則安口中探知了謝府的近況。聽到謝府家宅安寧，譚無求比誰都高興。算算時間，謝暉也該回到京城了。一別十八年，不知他們夫妻二人的重逢是否順利……彷彿是為了應和譚無求，這天的謝府和往常有了點不同。一大早，謝老夫人正在教李氏掌家，忽聽有人來報：&ldo;老夫人，外面有個人在賣熊皮，怎麼攆都攆不走，您看該怎麼辦？&rdo;謝老夫人一聽&ldo;熊皮&rdo;，眼皮動了動，追問了一句：&ldo;什麼熊？&rdo;下人一愣，答道：&ldo;黑熊。&rdo;謝老夫人又問：&ldo;整張的嗎？&rdo;下人點點頭，說：&ldo;不曉得，不過他誇口說是整張的，我看也確實挺大張……&rdo;謝老夫人示意李氏先回去，獨坐片刻，對下人說：&ldo;把人叫進來，讓他帶上熊皮給我看看。&rdo;下人很快把人領了進來。那是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五官普通至極，扔進人群裡根本找不著。他肩上扛著一塊黑溜溜的皮毛，看起來像是剛從黑熊身上剝下來的一樣，又漂亮又柔軟。男人說：&ldo;見過夫人。&rdo;謝老夫人問：&ldo;你這熊是在哪裡獵的？&rdo;男人說：&ldo;滄州那邊，那兒有很多黑熊出沒。&rdo;謝老夫人說：&ldo;你親手殺的？&rdo;男人說：&ldo;是的，我親手殺的。&rdo;謝老夫人說：&ldo;你不怕死？&rdo;男人說：&ldo;我動手的時候它正在打盹，要不然也得不到完整的一張毛皮。&rdo;他抬起頭看著謝老夫人，&ldo;而且我答應過一個人，回家的時候要給她帶一張熊皮，要黑熊的，雖然難看了點，但冬天一到看著就特別暖和。&rdo;謝老夫人手一抖，把擱在一邊的茶杯打碎了。她靜靜坐在原位無法動彈，直直地看著眼前的男人。謝老夫人問：&ldo;你叫什麼名字？&rdo;男人緩緩說：&ldo;我姓謝，叫謝暉。&rdo;謝老夫人閉上眼睛：&ldo;你不要騙我……&rdo;男人說：&ldo;阿珊，我回來了。&rdo;聲音變了，相貌變了，那語氣和神色卻沒有絲毫改變，分別時的一幕幕彷彿又一次來到眼前。她不怪他去滄州，不怪他去解前駙馬之圍，因為她愛上這個人、嫁給這個人的時候，已經知道他是這麼一個人，要是把情義兩個字從他身上剝離，那他就不再是她喜歡的那個謝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