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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銘為此鬆了口氣,張春天說的時候他從來不信,張春明拍板這事就算是板上釘釘了。過了秋天家裡忽然來了個怪人,那男的四十多歲的摸樣,橫眉豎眼的,長相兇悍,顧銘開了門的時候,那灰毛腦袋伸進門,搞的顧銘一度以為他是要賬的。可說了兩句話才知道那是鄭哲他爸。鄭德昌得到的訊息比較晚,他知道鄭哲惹了事都是倆月後了,他氣囊囊的找上門來,卻堵著這麼個小白臉兒,起初鄭德昌還以為是他兒子的女朋友,進了門才發現是個小子。鄭德昌進屋找了一圈,發現沒人就問顧銘鄭哲去了哪兒,待得知答案後,男人坐在屋子裡抽了兩根菸,看了看鄭哲睡過的床,用過的東西,什麼都沒說就走了。十二月份的時候東北的雪已經下的很厚了。顧銘今年穿的是小黑襖,他賺的勉強能維持他的一切開銷,沒有結餘,回不了家,不過跟張春天說好了要等來年六月一起走,這就很快了。顧銘想著如果到來年六月份鄭哲還不回來那他也走。他等他大半年已經很可以了,算是仁至義盡。然而能做出這種舉動,顧銘自己都很詫異,他對鄭哲有種說不上來的感情,膠化不開,是一種習慣,在顧銘最無助的時候被迅速捆綁,不易察覺,潛移默化,離遠了才覺出來。本來這種感覺應該在顧銘走了之後才察覺,未成想鄭哲先他一步,倒是讓顧銘提前感受了一把。他就像一隻狼崽兒,被圈養了一年,雖然難以馴服,也依舊是野,可那傻小子忽然走了,顧銘守著他留下的家,經常有點悵然若失。即便他曾經厭惡鄭哲限制他的自由,限制他的喜好,非要自以為是的把他養成一隻他心目中的小白兔,但這在顧銘艱難的成長中真不算什麼,和其他相比,這些簡直微不足道,而且顧銘也分得清好歹,明白討厭一個人的管教跟這個人是好人是兩碼事。顧銘在來這兒的兩年裡,有了一點歷練,也慢慢的有了一點未來的計劃,他那個小腦袋能想的事越來越多,算計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所有的青澀和弱小都將慢慢褪去,變的成熟,強大,不受限制,無所畏懼。天越來越冷,很快就又臨近年關,三十晚上,張春天要在家過年,不好出來,然而顧銘也不是很在意,他買了一串紅鞭炮,因為不捨得一下子全放光,便拆開外頭的紅紙,將炮捻子上的小洋鞭兒一個一個往下拆,一個人站在雪地裡單獨放了很久。他用香一個個點著上頭的捻子,然後朝上頭一扔,嘭的一聲炸出碎血似的紅纓。到處都是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顧銘這個小洋鞭兒的動靜實在太小,他在雪地裡站的時間長了點,雪又太大,等他放完了小洋鞭兒,已經凍出了兩個紅臉蛋,頭頂和肩膀也蓋著一層薄薄的雪,放最後幾個的時候顧銘不小心崩到了自己的手,手指頭看著不紅不白的,好像沒什麼事,可卻把顧銘氣了個半死。但他也不能罵自己動作慢,就在心裡默默的罵鄭哲:&ldo;怎麼還不回來,都過多長時間了,這頭野驢!不著家!&rdo;過了新年,顧銘又長了一歲,若按虛歲算的話,也可以算得上是成年了。鄭哲在扎魯特旗下面的一個縣蹲了半年。這是鄭哲是第一次出遠門,兩個人寒鴉似的縮在那輛破212裡,哆哆嗦嗦的狂奔了七百多公里,得知目的地是內蒙古的時候鄭哲多少稍微開心點,他在來的路上一直沉浸在悲傷和悔恨中,他當時走的著急,在家收拾那麼半天一樣重要東西都沒帶,他的存摺,他的顧小紅,他都應該扛著就上車,結果他只捲了這麼一堆沒用的衣服,簡直不知道當時怎麼想的。老孟聽了就只是笑他,問他聽說過誰跑路還拖家帶口?不夠累贅的。不過如果能夠在內蒙古的大草原上騎騎馬,看看羊群,那鄭哲還是有些高興,不成想下了車才知道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全是小平房,這裡跟老家那邊的縣城差不多,別說草原了,連快草皮子都看不見。鄭哲趕了一天一夜的路,結果看見這麼個屯子地方,極度失望:&ldo;羊呢?草地呢?&rdo;老孟連續開了十多個小時,渾身痠痛,滿眼都是紅血絲,他比鄭哲大了二十歲,見多識廣,就很不以為然的說了句:&ldo;這地方哪有,這裡離東北這麼近,大部分都是漢人,都上班種地的,哪兒來的羊,要看羊你得往西去,或者上郊區,那邊有山包和黃羊。&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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