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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學抬眼看著他，眼光帶著徵詢。&ldo;就是那夥流氓啊！&rdo;玉書美目充滿抱怨，&ldo;本來想給他們點錢，求個太平，怎麼知道他們得寸進尺，最近越發來得勤了。真是給臉不要臉，不給他們點厲害嚐嚐，他們不知道我夏玉書是誰啊！&rdo;崇學給他狐假虎威的模樣逗得心裡暗笑，忍不住揶揄了一句：&ldo;那你當你是誰呢？&rdo;&ldo;呀！&rdo;玉書的聲音立刻高了，&ldo;這是怎麼說話呢？我夏玉書在北平的時候也是一呼百應！還不是跟你去了奉天才失了勢啊？&rdo;&ldo;當初你要是不跟我離開，就得給人整死，還抱怨什麼？這事兒你怎麼不跟仰恩說？他在上海的勢力比我強。&rdo;&ldo;你們兩個哪個都行，洋人不有句話麼？叫什麼？&rdo;玉書側頭想著，&ldo;對了，小蛋糕麼！這事對你們兩個就是小蛋糕。&rdo;崇學終於笑了出來，&ldo;你行啊，還通洋文了。&rdo;&ldo;廢話，想當年我還跟仰恩學過……&rdo;玉書見崇學只在笑話他罷了，也不堅持，&ldo;找你不找他的原因，主要是有件事，我覺得有必要單獨告訴你。&rdo;這話果然吸引了崇學的注意，玉書接著說：&ldo;前兩天我在大光明電影院附近，看見一個人，是你大哥，原尚文。&rdo;剛過晚飯的時間，天還沒黑，法國公園散步的人漸漸多了。呂班路是租界區高階住所，因此為了確保治安，巡捕房似乎投入更多警力，仰恩放心從這裡走回萬宜坊的家中。路過一家叫&ldo;唐&rdo;的甜品店的時候，又忍不住駐足。他並不象玉書那麼喜甜食，但店鋪的小小門面裝飾得充滿異國風情，老闆是個叫to的美國人，取中文諧音叫&ldo;唐&rdo;，娶了個會樂裡的交際花，食物的名稱取得非常別緻，才會吸引他的注意，象德國&ldo;黑森林&rdo;起名叫做&ldo;夜幕降臨&rdo;，&ldo;提拉米蘇&rdo;叫&ldo;醉臥今宵&rdo;，櫻桃慕斯叫&ldo;紅塵一笑&rdo;……他與崇學經常在這條路上散步，路邊高大蔽日的法國梧桐夏日撐起慷慨的陰涼，秋日落葉滿地更加美倫美煥。揀一個黃昏，兩個低聲交談，漫不經心地隨意走著，生活難得的清閒和愜意都在那短短一段散步當中享受個盡情。崇學見他在櫥視窗留連，曾問過他，&ldo;你喜歡哪一樣？&rdo;&ldo;吃就都不喜歡，觀賞還是可以的。美食是種藝術。&rdo;&ldo;你跟尚文在國外的時候，就一樣都沒嘗過？&rdo;崇學問得格外自然，象是喝水一樣隨便。那是他第一次提問仰恩跟尚文的關係，仰恩索性直說：&ldo;試過不少，當時也挺喜歡的，只是久不嘗那些味道，也不覺得饞，更不會想再試。可能以前覺得好吃的東西，如今再吃，又不以為然。&rdo;可每次走到這裡，還是免不了要停駐看上一會兒，只覺得那些花花綠綠的甜品似是那陳舊的記憶，翻上來想一想，發現自己再不復當年，曾經的那些林林總總，遠去了，就再也走不回來。許是黃昏曖昧的空氣捉弄著他，恍惚間又覺得崇學就在他的身邊，他那寬厚結著薄繭的手掌恰到好處地握著自己，用的力道不大，卻又讓人覺得無論怎樣，那人也不會鬆開自己。一次簡單的握手，心靈交匯，再不需言語庸俗告白。說又如何？守不住的諾言，即便給了對方，到了離棄的時候也全然不記得當年說過什麼。索性就這樣吧！心裡那潛滋暗長的依賴和信任，明明就是愛慕，難道還要用別的藉口糊弄自己？如今的自己不會再象當年那般無畏地告白，也不會再去掩藏自己的真心。丁崇學，我是喜歡你的。他在心裡默默說著，含笑地推門走進&ldo;唐&rdo;。在to把&ldo;提拉米蘇&rdo;裝進盒子以前，仰恩忍不住伸手製頭颳了一下，再送到嘴裡，嗯，跟一般甜膩的點心不同，這一款口味不重，淡淡地透著一股萊姆酒的味道，果然是選對了。走出&ldo;唐&rdo;天色似乎又暗了些，仰恩提著精緻的小盒子，隱隱能看見寓所的燈光。身後似乎有人跟上自己，這讓不禁提高警惕，加快腳步，那人也跟著提了速度，仰恩忽然一轉身，不遠處一個帶著禮帽的人影急切地抄上街心花園的灌木夾著的小徑，匆匆地很快沒了蹤影。仰恩皺著眉，心裡難免有些驚嚇，也不敢多做停留，小跑著回了家。剛進門，就看見大翠兒急切地走上來：&ldo;總算把您盼回來！北平出事了呀！&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