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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季風寫:天上一隻鳥……我要是語文老師我都給他扣分。他根本就不擅長文科,他在孩子氣。實在忍不住,冒著暗戀被勒令終結的危險,勸他不要拿自己的前途做賭注。我的話讓他欲言又止,默默地做思想準備,仍不知他一旦問我是不是喜歡他要怎麼回答。

心跳啊跳啊,他到底沒有十年前那份當眾撒尿的魄力了,什麼都沒說出來。

是以照舊。

是以真實

照舊暗戀。暗戀是種很好的行為,不影響學習不妨礙治安不破壞社會穩定,但這並不能成為一段生活,起碼不能成為我的生活全部。

他們幾個總算沒辱我參考書的名號,統統連滾帶爬地衝上了省級重點的六中高中部,楊毅是個體優生。季風和我又在同一班級,可惜我的心潮也沒法澎湃,他給我們詮釋了畫地為牢的新時代意義。他說考北外,就一定要考北外,高一會考完就認準報文科,誰說也不行,楊毅說不聽,季老伯要上家法,不聽,於一隔山越洋地打國季長途回來,不聽,遠在南方工作的二姐親自回來開導老弟,還是不聽。就他那天上一隻鳥一覽眾山小的底子報文科不是給六高的文科語文老師上眼藥嗎?我告訴他:理科也可以考北外的。就是不聽。我急了,我長這麼大沒急過,也是氣,氣得嚶嚶哭,他在旁邊哄著,我是眼淚不值錢,但季風還是慌了。趴在我桌邊哄著:“你別哭你別哭啊叢家家,你好好跟我說還不行嗎?”

“我還怎麼好好說,你為個女生什麼都不顧了。知道你喜歡,還非得這麼證明嗎?”

“憑什麼你們都能學文科我不能啊?”

他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你和楊毅都學文科,於一又出國了,就我一人學理科,我不幹。”

我的眼淚終於止住了,抬頭看他,他臉紅紅得像朵大桃花。“誰說我學文科?”我是最不偏科的。

“那你哭什麼呢?”他問。

沒聽明白,我哭得更大聲了。

文理分班那天,楊毅在理科班名單上看到叢家家三個字,刺激到了,小嘴嘎巴嘎巴,被翅膀橫一眼合上了,我知道她想問我是不是為了季風才這麼做。也許我是吧,我喜歡季風這麼多年,但我好像什麼也沒為他做過,如果我積極一點,姿態低一點,是不是季風就不會愛上叫叫兒?

我問楊毅:“你相信於一會回來嗎?”她很用力地點頭。

我問季風:“你相信紫薇會等你嗎?”他很用力地點頭。

他們兩個的表情如出一轍,初二開學的夏天,很炎熱,寂寞的快要中暑,沒有桔子的香味,只有糖炒栗子的火氣,飄飄浮浮,像這些年我的孤獨。

這份眾人都心知肚明的暗戀,我不知道該怎麼樣繼續了。

還好我的高中時代不單單是一支咦嗡嗡的暗戀柔板小夜,可能還間雜溜冰進行曲、警車D小調,而氣勢恢宏的數理與文史協奏曲才是主旋律,以急速增加的科目和學業難度引出高一的呈示部;經一年的適應而過渡至較為平緩的高二發展部;跟著到來的高三總複習,壓力漸強,過去所學的全部知識得以原調重溫,進入再現部,在黑色7月裡經過高考的華彩而結束。

我、時蕾、季風以六高理科應屆英語生前三甲的成績分別領取了各自的第一志願。

高考讓我們四分五裂,地域上看來,海龜於一與部分留守M城就業的連成一線,楊毅被數學絆在二表本科,同省城求學的莘莘學子又建一線,S大的時蕾和神不知鬼不覺在S政法報道的翅膀是一線,季風和我在首都,我們的學校相隔十幾站地,均是以理工類著稱全國的重點學府。棄文學理也算不上是重大犧牲,否則我應該考北外,留長髮,打檯球,吹口哨,學風琴,用客客氣氣的溫柔待他。

但若我真把自己克隆成叫叫兒,楊毅會罵得我下輩子都怕做人。連她也已經看不下去叫叫兒和季風的貌合神離了,兩人分手的訊息一經證實,這孩子興奮口不擇言,我能想像她有多希望我馬上跟季風湊成一對。

捨不得季風去愛一個心有所屬的人,倒捨得她表姐我。我真失敗。

她覺得我可以帶給季風幸福嗎?幸福,得季風自己才說了算。而我也有我的山要過。

不知道是不是時間太久了,我總覺得我是戀著自己對季風的這種感情,根本就不是喜歡他這個人。可以把這做為一種託詞吧?那年冬天,我拒絕了期盼中的季風的追求。

他剃了個天地為之笑癱的光頭來見我,臉自始至終地紅著,聲音不大但挺真亮兒地說:“叢家,當我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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