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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葦扛起莫恆,躍入坑中,安放妥當,爬上來,便要填土,卻被莫霖一攔,「再讓我看一眼爹爹。」莫霖曉得這一入土,便再也見不到父親,悲痛不能成言,跪在坑邊看了好一會兒,方將土一點點推入坑中。待到堆起一座墳塋,一顆心也變得空空蕩蕩。江葦從旁砍下一段木頭,一劈兩半,用斷刀刻出「莫恆之墓」四字,楔進墳前,扶起莫霖,道:「此地不可久留,咱們連夜趕路。」兩人回到車邊,江葦把那散了的兩個包袱重又收拾了歸攏成一包,果然在衣服底下翻出兩本書,便是莫恆所說醫、毒二經,除此之外,還有夾裹在衣服裡的兩隻小銀錠子,僥倖沒漏到車廂裡滾丟在路上。江葦掂一掂,不過十兩,暗忖此處距離蘇州路途不近,這一路兩人尚需節省花用,好在自己一身力氣,若是花沒了,一路打把式賣藝也能掙些銀錢。他將包袱拾掇好,叫莫霖背上,又把那藥匣子拎出來,想著此乃莫恆遺物,於莫霖是個念想,且這一路有個頭疼腦熱也用得到,萬不可丟了,便繫到馬背上,拿起車中剩下的那把腰刀,與莫霖一人一匹,翻身上馬,也不敢再回去大路,只辨明方向,自林中穿行,往鄧州而去。林中穿梭不比外頭道路平坦,兩人磕磕絆絆走了半宿,莫霖疲餓交加,又兼父喪傷心,支援不住,後半夜伏在馬上昏睡過去,江葦怕他跌下馬來,解下腰帶把他綁在馬背上,牽了韁繩在前頭慢慢走,天色將明時,終於穿出林子來到官道上,回頭望去,鄧、沔兩州界石已在身後。江葦一勒韁繩,轉身去看莫霖,「霖哥兒,莫要再睡,鄧州到了。」叫了兩遍,莫霖只是不醒,江葦心中一沉,探手摸他額頭,只覺燙如火炭,登時叫一聲糟糕,解下綁縛的腰帶,長臂一伸,將他抱到自己這匹馬上,倚在胸前,打馬沿官道疾馳向前。兩人所在乃是鄧州轄下南詔縣境內,前方不遠便是縣城,不過半個時辰,便到城下,此時城門方開,進城的多是些賣菜賣柴的老農,他兩個一身塵土,衣服上血跡斑斑,馬上還繫著兵器,混在人群中頗是扎眼,那守城的官兵便上前來問,「你兩個是做甚的?這血是怎麼回事?」江葦抱拳道,「軍爺容稟,小的同弟弟打南邊來,途經此地,前往蘇州投親,因昨日錯過了宿頭,夜宿山林,不想遇到一夥強盜,銀兩搶去不算,還要傷人性命,小的學過些武藝,僥倖砍傷其中兩人,這才同弟弟逃得一條性命,這血便是那強人流出來濺上的。只是舍弟昨夜經此一嚇,起了高燒,急需求醫,還請軍爺行個方便。」那官兵看他說話斯文,懷裡少年也確是個生病的樣子,不疑有他,揮一揮手便即放行,不忘指點道:「進得城過一條街向右走便是個藥鋪,有坐堂大夫,街西是家百年老店,被褥乾淨,價錢也公道。出門在外,最怕糟個災生個病的,你這兄弟年紀小,可憐見的,又撞見這等倒黴事。」不料這守門子的小兵這般熱心,江葦謝過,抱著莫霖直奔藥鋪。這時天色尚早,藥鋪尚未開張,江葦下了馬,將莫霖背在身上,上前叫門。那藥鋪的夥計不想這般早便有主顧,好半晌才來開門,見是渾身血汙的兩個年輕後生,唬了一跳,唯恐有甚麼人命官司,不敢放二人進門。江葦便把方才搪塞守門兵丁的話又拿來說了一遍,夥計這才放下心,一面將二人讓進來,找凳子安置了,一面道:「二位來得忒早了,我家坐堂的先生還沒來呢,您且稍等,我這就給您請去。」說罷出門去了,不多時攙了位鬍子花白的老叟進來。這南詔縣地處偏僻,縣城又小,城中只得一位大夫,便是這位楊姓老叟,行醫數十年,醫術不說十分高明,倒也頗有些經驗,摸一摸莫霖脈象,再看看他舌苔,道:「這位小哥兒是受了驚,又染了風寒。我開付方子,先吃上幾劑,好生將養幾日也便好了。」須臾寫出方子來,江葦接過來看。他在妙春堂呆了這幾年,也頗跟著學了些藥理,見方子上俱是些辛溫解表一類,並無虎狼之藥,便放心在櫃上付錢抓藥,又同那夥計商量道:「舍弟這副樣子,少不得要在此耽擱幾日,我兄弟倆這便去投宿,勞煩這位大哥,藥抓好了送去街西那家客棧,我帶舍弟先去安置。」那夥計忙道:「客官放心,藥配齊了一準兒給您送去。」江葦揹著莫霖出來,一抬眼,見那客棧便在十丈開外,便牽著馬一路小跑過去,找店家要了間乾淨屋子,脫下莫霖髒衣,塞進床上,方將被子蓋好,那夥計已把藥送了過來。這藥鋪夥計是個嘴碎的,向店老闆打聽方才來的一對兄弟住得哪間房,順嘴便將江葦編的那一番際遇說了,店老闆是個厚道人,一聽說倆人遭了劫,連道幾句可憐,吩咐店小二將藥接過來,「去灶上煎了,落難之人,能幫便幫上一把。」自己又打了盆熱水送去江葦屋中,道:「小哥兒好生擦洗擦洗,藥已讓小二煎上了,待好了給你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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