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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丫,你就陪陪他吧。主任,我替這孩子向你請個假行嗎?”吳阿姨突然開腔,目光誠懇地盯著我。我忐忑不安地看了眼主任,他點點頭,像是給我找臺階下一般:“為患者服務是醫生的職責所在。” 阿達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些事,他只是一個勁兒的惋惜他的膽結石。 “那是我身體里長出來的啊,是舍利子。居然丟掉了,不然可以串成手鍊送給你。就算我死了,還有個我身上的東西留給丫丫。怎麼就丟掉了,有七顆呢。” 我心裡難受的跟貓抓了似的,只能死命咬著嘴唇不讓自己落淚。我別過頭,吸溜了一下鼻子,沉下心若無其事地安慰:“不就是幾顆破石頭嘛,那叫醫療垃圾,你懂不?虧你還當它是寶貝。”“那不一樣,是我身體里長出來的。現在我膽囊沒有了,準確點講就是個殘疾人,身體重要器官都少了一部分。好容易孕育出來的石頭居然也丟掉了,七顆呢,不然可以串成手鍊送給你的。”“阿達,你嘴皮都要起泡了。別老是說了,一說就是這麼一大段。你說幾個字就行,只要不睡著就好。”我用蜂蜜調了水給他搽嘴唇。他快二十個小時滴水未沾,粒米未進,很想喝,老去舔那個甜甜的棉花棒。 我看他的樣子感覺很像小狗,忍不住笑道,不準舔,舔了下次就不給你搽。他就笑,很無辜的眼神看我。這個時候我又覺得他神智清醒如常,只是等到說話他卻又顛三倒四。我每隔五分鐘就給他搽一回嘴唇,有一搭沒一搭地說以前的事兒。相識十幾年,共同經歷的烏龍事件不勝列舉,連吳阿姨在邊上都聽的津津有味,不時頗為驚訝地插上一句:“你們還幹過這種事?”六個小時過了,他反而不肯睡覺了。房間裡打著空調,乾的很。因為搽的勤快,他依然唇紅齒白,嘴巴一點兒沒起泡。反倒是我,一直不停的講話,自己沒顧上喝水,嘴巴都脫皮了。由於麻藥麻痺了膀胱,加上不習慣臥床排尿,他怎麼尿不出來,憋得都想插導尿管了。好不容易有了尿意,結果只要一拿尿壺給他用,他就又偃旗息鼓。當著我的面,臊的跟什麼似的。連他親媽吳阿姨都忍不住調侃,吳孟洐,你是做膽石手術又不是做削皮手術,怎麼一下子臉皮也變薄了。最後我倆一商量,乾脆多鋪張無菌單,讓他直接尿在床上。一開始這傢伙還死要面子,拒不從命。最後憋得實在沒辦法才乖乖尿了。完了以後,老臉紅紅地吁了口氣。阿姨正忙著電話遙控公司,床單還是我給他換的。 阿姨買了飯菜回來,怕香氣勾起他的饞蟲,我們特地跑到了醫生休息室去吃。我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東西,讓阿姨坐下。 “丫丫,你是個好孩子,很好的孩子。吳孟洐從小就被我跟他爸慣壞了,到今天還有點不懂事。但本質上講,不是我這個當媽的偏袒,他也是個心眼不壞的孩子。你倆一起也十多年了,這點想必也能看出來。這孩子孝順,雖然愛耍小聰明,但對人真誠。他小時候有一次我病倒了,他給我熬稀飯,把鹽當成糖放進去,差點沒把我鹹死。” “阿姨,你別說了。他是我好朋友,跟葉子一樣好的朋友。”我笑笑,低下頭安靜地扒著快餐盒裡的米飯。 吳阿姨嘆了口氣,笑道,不管怎麼樣,丫丫,你都跟我女兒一樣,阿姨跟叔叔一直都很喜歡你。不管怎樣,叔叔阿姨都會拿你當自家人待。 清風吻上我的臉,我站在床前看外面的天空。今天夜空出奇的清朗,天黑了,星星上來了,銀河清晰可見,那條銀河,比記憶中看到的任何一次,要亮一百倍。到底是今夜的銀河分外明亮,還是疲於生計的我從來都沒有精力去仔細觀察過?直到九點鐘左右,月亮才緩緩升起來,那麼近那麼亮,從對面的小樹林升起,然後高過了屋頂,最後升到了頭頂,而星星們都不見了,除開最亮的那幾顆,在眨眼睛。原來古人所說的“月明星稀”是這麼回事。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曹孟德也沒有給出答案。 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一部很老的片子,王家衛的《阿飛正傳》。張國榮說,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飛得累了就睡在風裡,這種鳥一輩子才下地一次,那就是死亡的時候。” 於是莫名地很想流淚。 阿姨真沒當我是外人。阿達在醫院呆了五天,她老人家結賬拿了出院證明丟給兒子,就施施然地飛到廣州去參加某個展覽會了。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絕塵而去的背影,半天沒反應過來。阿達還在邊上拿看木乃伊的表情看我,頗為不齒的模樣:“你發什麼呆啊,趕緊去攔輛車,我這樣,沒個十天半個月,是開不了車的。” 我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你給我閉嘴。某些人躺在床上尿溼床單時,是誰給他換的?” 他臉騰的紅了,氣急敗壞地辯解,那是你們硬不給我尿壺接著。 我懶得跟一病號一般見識,我從來不跟檔次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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