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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裡說,在墨西哥熱帶雨林裡,生長著九種神奇的植物,分別代表著財富、力量、魔法、勇氣、自由、美好的性、持久的愛、生命繁衍、長生不死。找到它們,就得到一生的幸福。這輩子,她估計是去不了墨西哥雨林,她也不想擁有這太滿的幸福。其實,有一兩樣就足已。這樣的書,不能入迷,作為旅行消遣挺好。中年婦女猜得真不錯,列車員第三次推車出來,小球的價格直降到三元。中年婦女得意地衝鍾藎揚起下巴。鍾藎請中年婦女幫她照看下行李箱,她起身去洗手間。洗手間前排了兩個人,一男一女。鍾藎抬首,想看看前面那節車廂的洗手間空不空,一下又看到了啞巴民工。他像尊雕塑,孤獨地對著窗外漆黑的夜色,濃密的鬍鬚遮住了他的嘴唇,但鍾藎能想像得出,此時,它們一定抿得很緊。他彷彿與這個世界、這列火車都隔絕了,在一個獨有的空間裡,他沉思,他想像。夜晚十一點,鍾藎到達縣城。這是個小站,離城區比較遠,每天經過的列車也很少,站臺上,列車員穿著厚厚的棉大衣,脖子縮在衣領裡。下車的人很少,啞巴民工竟然也在其中。車站外面,有幾輛三輪摩托車簇擁了過來,司機們揚著音量問要去哪裡。鍾藎瞧著一個長相比較面善的,她說去安鎮。司機皺了皺眉,安鎮挺遠的,又是大半夜的,我回來又拉不到客,至少六十。鍾藎沒有還價。三輪摩托車上面用塑膠布做了個遮風的棚子,看著嚴實,並不是很暖和。鍾藎掀開塑膠布往裡鑽,有一個人搶了先。&ldo;你們是一道的嗎?&rdo;司機問。鍾藎眨眨眼,看著裡面的啞巴民工,&ldo;你……也去安鎮?&rdo;她指指安鎮的方向。啞巴終於有反應了,他點點頭,從口袋裡摸出幾張皺皺巴巴的鈔票遞給鍾藎,手指比劃了幾下,意思大概是他們拼車吧!鍾藎搖搖手,有他作伴走夜路,她莫名地感到安全。啞巴也沒推辭,把鈔票放回袋中,然後,抱著鍾藎的行李箱,似乎怕它會碰壞。鄉村的路,行駛的都是農用車,維護得並不好,坑坑窪窪的,車顛得很厲害,一路上又看不見什麼燈火,只聽到呼呼的風聲。鍾藎不一會,就感覺身上的熱氣彷彿全部散盡了,血管裡的血不再是流動,宛若凍結了。屁股顛得又疼,她痛苦地在位置上挪來挪去。啞巴看看她,突然放下行李箱,脫下身上的棉衣塞給她,要她墊在屁股下面。鍾藎慌忙拒絕,怎麼也不肯接。摩托車的轟隆聲中,她彷彿聽到啞巴一聲輕輕的嘆息。靜謐的夜色裡,驀地出現了一片燈光,司機說安鎮就要到了。鍾藎掀開棚門,飢渴般地凝視著。啞巴在鎮子口下的車,也不知他去哪,身影很快就被夜色融沒了。行李箱上的輪子在青石板上咕嚕咕嚕地滾著,安鎮的寂靜,如鋪滿了白雪的原野。鍾藎在這片原野上跋涉,再過一座小橋,走過一條小徑,在河岸邊那座帶著院子的青磚瓦房,就是小姨的家了。27,風之甬道(下)鬆軟的棉被帶著陽光的芬芳,枕頭裡裝著去年的蠶沙,冬暖夏涼,解熱清目,翻一個身,便聽到沙沙的聲響,像蠶兒吞噬桑葉。公雞已經叫過兩次了,貓咪在院中跳來跳去,小姨夫和小姨壓著音量在外面說話。安鎮的清晨比寧城總是醒得早些,呼吸之間,都是空氣中浮蕩的青糙味、花香味,鍾藎不想睜開眼睛,彷彿自己回到了五歲前,她愛賴在被窩中,等著媽媽過來替她穿衣。擱在被外的指尖被一股溼溼的溫熱舔來舔去。&ldo;來喜,走開啦!&rdo;鍾藎咕噥著,手卻沒有收回。房門吱地一聲開了,有人噗哧笑著走進來,&ldo;懶丫頭,這不是來喜啦,是來喜的孫女。&rdo;鍾藎騰地坐起,&ldo;哥!&rdo;來人是何勁,只比她大二十分鐘的哥哥。何勁是個早婚族,二十四歲就結了婚。他說,我這一輩子就喜歡一個女人,晚婚不如早婚。嫂子叫紅葉,是北京農業大學畢業的。何勁不是很愛讀書,勉強混了個農藝大專的畢業證,就急急回苗圃幫忙!紅葉是來安鎮搞科研時認識何勁的,方晴說也沒看出何勁哪塊好,竟然把學歷比他高的姑娘騙回來了。曾經,方晴想讓方儀幫何勁在寧城找份工作,方儀找了不止一份,何勁每個都做不到半月,就把人家老闆給炒了。二個月後,何勁又回到安鎮。他說只有呆在安鎮,他才能好好地呼吸。方晴笑他沒出息,他撓撓頭,呵呵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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