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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背叛舊主,本就惶惶不可終日,這一日突見阿磐從天而降,直嚇得屁滾尿流,求饒不迭。他是知道牧清輝素來手段的,很清楚這回回去必是生不如死,竟掏了許多銀兩出來,意圖賄賂。豈不知阿磐替牧清輝去死都毫無怨言,又怎能如他所願?當即大怒,一言不發,直接將這群狗男女都綁了回來。將人押到牧清輝跟前後,這直漢還憤憤不平的問道:“老爺,要小的說哪裡需要這樣費事了,保管小人三拳兩腳下去,打碎他滿口牙,必然什麼都說了。”那人越發瑟瑟發抖起來,哭爹喊娘,十分狼狽,三個姨娘早就嚇暈的嚇暈,嚇傻的嚇傻,哪裡敢發一聲。牧清輝竟笑了,擺擺手示意阿磐退到一邊,自己卻親自走下來,去那人面前蹲下,用力抬起他的臉,很認真地問道:“我究竟有哪裡對你不起,引得你這般背叛與我,嗯?”那人本就怕得厲害,若是得一頓打罵反倒輕快些,可如今見牧清輝不怒反笑,只嚇得肝膽俱裂,兩排牙齒咔咔作響,一語未發,已然兩眼一翻昏死過去。見是這個結果,牧清輝越發無奈,只得對著阿磐追問道:“老爺我有這麼嚇人麼?”阿磐憨憨一笑,道:“哪裡是老爺您嚇人,只是這小子做賊心虛罷了。”說完,又上前揪起那廝衣領,將人徑自提起,不屑道:“老爺,卻該如何炮製他?”到了這般田地,牧清輝也沒了追問的心思,只覺得索然無味起來,便擺擺手,道:“將銀錢藏匿之地都問明白了,算上他這些年的傢俬,差不多也就夠了,之後麼,便把人丟到東邊金礦做苦力去吧,莫要沾了人命,倒叫佛祖怪罪。”此人背叛自己之後一路逃亡,惶惶不可終日,又怕露了端倪,因此竟不大敢花費,得的銀子約莫大都還在。且這些年他在南邊頂了半邊天,也是一方豪富,傢俬甚重,不下二流商人,一發討回來,恐怕還有剩呢。阿磐粗聲粗氣的應了,聽到最後卻又嘿嘿笑了,道:“老爺又說笑,恁什麼時候信過佛祖?”說的牧清輝也樂了,佯怒道:“好小子,竟敢消遣老爺了,還不快去?”至此,牧清輝一事算是塵埃落定。在濟南府鬧得天翻地覆的當兒,杜瑕這邊卻也著實經歷了痛徹心扉的一回。皇太子的忠實支持者奉命前去江南一帶抄家,因資產甚重,光是清點就需要好些時日,又要登記在冊,為防有變,便先將這三家的家眷押送進京。七月初九,時隔數年,杜瑕再次見到了方媛。因是皇太子命令不許探視的,那些看守正愁沒錢入賬,可巧杜文上下打點,叫杜瑕進來,上到牢頭,下到小卒都極其奉承。杜瑕見狀又喜又嘆。喜的是管理稀鬆,好歹自己能進來瞧瞧;嘆的是皇太子這般處事,上行下效,根本做不到令行禁止,連帶著小小牢頭都敢賣弄權勢,大肆斂財,真是叫人不知說什麼好了。不必遠了說,單看薛崇主辦的時候吧,當真是鐵面無私,誰也不敢越雷池一步!被抄的三家都是江南一帶有名的富商,這幾年更是原因不明的扶搖直上,儼然已經從三流飛躍到了一流,家眷僕婦便極多,一整座大牢都裝不下,還是先臨時空了兩座廟和一所前幾年犯官的舊宅子,好歹才塞滿了。柳家在揚州府也算顯赫了,便是個二等僕婦也一般的穿金戴銀,更何況是方媛這個少奶奶?揚州又素來是富庶之地,當真是一腳出八腳邁,穿不遍的綾羅綢緞,戴不完的金玉珠寶,不知引了多少人明裡暗裡羨慕。可現如今……負責抄家的官員和兵士固然能撈油水,可負責押送人的就沒什麼,且又路途遙遠,保不齊中間遇上什麼風颳雨淋,十分辛苦。而一般被抄家的這些人都非富即貴,莫說身上的首飾,便是隨便一件衣裳,一個荷包也都十分值錢,因此許多人便想盡辦法從這些人身上榨油水。從江南到開封本就極其遙遠,便是車馬兼程也要將近一月,更何況是步行,這些原本光鮮亮麗的富商家眷們已然麻木了。杜瑕一路走來,就見她們個個灰頭土臉,兩眼無神,目光呆滯,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哪裡還像個活人!牢頭親自帶著杜瑕到了一間破屋子外頭,抬手將窗欞拍的哐哐作響,裡頭眾人登時如驚弓之鳥,嗷嗷亂叫,擠作一團,幾個年紀小的竟哭了起來,十分悽慘。見此情景,杜瑕面露不忍,那牢頭卻顯現出一絲扭曲的成就感,這才對裡頭喊了起來:“方氏,方氏!有人來看你。”過了許久,裡頭才緩緩站出來一個人,啞著嗓子對這邊問:“誰來看我?”她木然的看過來,四目相對,方媛的瞳孔劇烈收縮,杜瑕的眼淚刷的便流了下來。就見她蓬頭垢面,灰不溜秋,瘦的什麼似的,嘴唇也都乾裂出血,外頭大衣裳沒了,只穿著一身藕合色中衣。那衣裳料子也是好的,上下俱都繡滿了精緻的紋樣,可因為從揚州到開封一路上都未曾換洗過,已然髒的看不出上頭的花色,不等靠近就聞到一股惡臭。杜瑕腦海中不禁回憶起當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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