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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是美麗的天空。不知不覺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在一個人的背上。他輕輕小心地抱著那人的脖子,一動不動。那人卻察覺了:“還早,再睡一會。”他輕輕嗯一聲,靜靜地靠著那個人,卻並沒有閉上眼睛。兩旁綠油油的麥田被風壓低,月色之下的小路是白色的,彷彿會通向月亮上……在他們身後,依次跟著那九位沉默的客人,就好像大家一起乘著夜風去郊遊冒險。……再一次醒來,是另一處野店。昨夜一切好像是個沒有邏輯的夢,他從來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食物,也沒有人摸他的頭,把他背在背上。可如果是夢,為什麼會不記得他和師父是怎麼走到這裡的?師父並沒有他這樣的困惑,照例罵罵咧咧,照例吃飽了飯就去醉心研究他的紙張符咒和藥水,然後讓他打一壺濁酒,直睡到月上東山。酒是個很好的東西。每次喝了酒的師父,會有一種特別的溫柔。雖然更為沉默安靜,彷彿不能多說一句,不能多做一點,稍稍越界就會做錯什麼一樣。一開始,鶴酒卿只敢他說什麼都照聽照做,慢慢就開始伸出觸角試探起來。比如,給他的碗裡偷偷夾菜,等那個人看過來時,緊張地低頭扒飯。那人不知道是誰幹的,就會以為是他自己加的忘記了,過一陣會默默吃掉。比如,試探著跟他說一些話,那個人並不生氣,雖然不會回答,卻聽得認真。比如,在那個人的背上醒來後,輕輕抱著他的脖子蹭蹭,那人也不會斥責。……世界分活人的和死人的,分黑夜和白天,人也是一樣的兩份。白日世界的那個人對他很壞,夜裡世界的那個人對他很好。那是不是說,白天的師父要殺死他,自己卻突然死了,跟夜裡的師父沒有關係,夜裡的那個人還在?可是,月亮已經西斜了。如果那個人還在,為什麼不來見他?“不要!不要討厭卿卿,做壞事的是白天的卿卿,不是夜裡的卿卿。”他捂著眼睛,眼淚從指縫溢位,小聲抽噎,哽咽著辯解。“不會,不論哪一個卿卿都很好,我都很喜歡。”那聲音倏忽而來,在夜風裡山輕忽縹緲。鶴酒卿撤下掩面的雙手,露出沾滿淚水的臉,茫然怯弱地看向四周。“很抱歉,不能被你看見。”“師父。”小孩子哽咽著捂住眼睛,張開嘴抽噎的哭,“好害怕,為什麼會這樣?”恍惚間,彷彿有人站在他身後,伸手輕輕覆在他捂住眼睛的手上。“別怕。白天的那個師父的心病了,人間的妖魔鑽到裡面,裝成師父的樣子做壞事。”鶴酒卿哭聲勉強止住,抽抽噎噎:“師父發現了他,妖魔害怕就和師父分開了嗎?”“是啊。”“我知道的,分開就會死,死就是身體和靈魂不在一起了。身體回到黃泉,靈魂去枉死城……”“也可以不去,一直跟在你身邊。”那帶著哭腔的聲音柔軟:“真的嗎?”“真的,但是你不能看見我的樣子。因為是靈魂,也不能觸控到。可以做到嗎?”“我可以的,只要別讓我一個人。”“不會讓你一個人的。”一直,一直都會陪著你。無論是未來,還是現在。 178只反派趕屍人死了以後, 小小的鶴酒卿依舊帶著剩下的幾位客人,踏上回去他們故鄉的路。沒有大人的幫忙, 小孩子搬動這許多人極為困難, 儘管只剩下五位客人了。趕屍人死後, 顧矜霄無法再借著他的身份現身,白日裡只能沉默看著, 等到夜裡藉助琴音將御屍的咒語釋放出去。因為害怕改變過去,他只能儘可能減少自己的存在感。很多時候鶴酒卿說很多話, 他也只能輕輕應一聲, 就像一個虛無縹緲的背後靈。即便如此,鶴酒卿卻很開心了。月色之下,伴隨著悠揚空靈的琴音, 一隊屍體如同憑虛御風而行的仙靈,鶴酒卿彎著銀色的眼眸笑著跟著隊伍而走。有時候那淡青色的音波會把他輕輕托起來,就像有人帶著他在空中飛,那樣奇妙有趣。荒野的夜晚因此變得格外令人期待,如同一個神秘特別的夢幻之旅。白天的時候, 六歲的鶴酒卿除了日常的識字學習外,開始研究起那些神秘奧妙的符咒。御屍引路的符咒通常只是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他想了些辦法,用一些特別的材料, 將那符咒研製融合成香。這樣只要燃著香, 符咒的效用就能延長很久, 他只要帶著香走在前面, 那些客人們就不會迷路。等到又一個夜晚,琴音響起來時候,他把香捧出來。夜晚的風輕輕撫過他的頭頂,好像有人溫柔的摸他的頭。就這樣,如約把所有人送回故鄉。只是,一個六歲的孩子做趕屍人太古怪了,加上他那雙銀色的眼睛。也不能就這麼把屍體趁著夜色放到人家門口,會嚇到普通人的。鶴酒卿想了想,悄悄把人送到附近的義莊,在此之前,寫信送去那些人家裡,讓他們有心理準備去接人。做完一切,鶴酒卿卻無處可去了。那一年洪水災害頻繁,天下將要大亂,北方冷得極快。鶴酒卿病了,躲在一處民宅的房簷下擋風。黑漆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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