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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憑小姐作主。”彩蘋的頭垂得更低,徐宥慈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好猜測道:“那這兩天我到鋪子對帳,同沈叔提提這事兒?”“多謝大小姐費心。”“姊姊也曉得,孃的病越發不好了,她深怕耽誤姊姊,想趁下個月沈叔生辰,喜上加喜,也算成全你們多年的主僕之情,雖說備嫁有些倉促,若姊姊不反對,到時我會把身契還給姊姊,再給姊姊十兩銀子做嫁妝,不知道姊姊意下如何?”一個月,夠她籌謀了。彩蘋眉心一凝,急忙跪地磕頭。“彩蘋願意服侍夫人,直到夫人身子康復。”徐宥慈懶得多想她這是不想早嫁還是隻是說說場面話,她只求最後這段時日,她能竭盡心力照顧母親。她彎腰,把人扶起,婉聲道:“我明白姊姊的心意,沒關係,我同沈叔提過後再談,娘睡了,姊姊進去守著吧!”“是。”躬身行禮,彩蘋進屋。徐宥慈向弟弟使個眼色,兩人回到屋裡,屏退下人,關起門。徐宥善問道:“咱們院子裡有那邊的眼線?”她蹙眉點頭。“我本以為只是人心浮動,但今晨我到前頭給老夫人問安,老夫人問起鋪子生意。”那年的慘痛經驗,讓徐老夫人和趙姨娘不敢心存非分,如今再次提起,是因為知道母親病情沉重?怎麼知道的?誰洩露出去的?兩個月以來,他們對外都說娘偶染風寒,而祝大夫的品德有口皆碑,他不會將母親的病況傳出去,倘若徐老夫人知道事實,只能是涵院出現內奸。“姊姊,我不去學堂了,我們把院子清理一遍。”徐宥善咬牙道。“不,娘所剩時日無多,與其打草驚蛇,不如按兵不動,我們要做的事還很多,沒有力氣和他們鬥。”徐宥慈開啟匣子,撫摸裡面的物件,每件都是上品,她的眼力不夠,卻也明白,把這些送進當鋪,至少能換得五、六千兩,這筆錢,足夠他們在信州安身立命。看著姊姊的動作,他握緊拳頭,不甘地道:“姊姊,我們真要到信州營商嗎?”她遲疑片刻,反問道:“善善想不想去信州?”他用力搖頭,說得斬釘截鐵,“我想進京,我想出仕。”徐宥慈明白了,又問:“猜猜,娘為什麼要我們往東、往信州,而不是往南、往京城?”“京城裡有娘不願意讓我們碰到的事和遇見的人?”猶豫須臾,他給出更接近的答案,“那個我們攀不上也不能攀的男人。”“再猜猜,皇上已經替關家平反,娘為什麼不願回京?”平反的第一件事,通常是發還家產祖業給後代子孫,開祠堂,告慰亡魂,即便娘不在乎銀錢,但能恢復關氏榮譽,娘沒道理不做。徐宥善沉吟道:“有兩個可能,一是不願意見到那個人,二是來不及成行,娘已經生病臥床。”“再想想,蘇先生不止一次向娘提及讓你參加童試,娘為什麼總是拒絕?”“娘不希望我當官,她說徐國儒米麥不分、手無縛雞之力,沒有肩膀擔起家業,娘不願意我成為這樣的男人。”“你信嗎?”“不信。”蘇先生說他的才能遠超過徐國儒,徐國儒辦不到的事,他未必辦不到。“不進京、不祭祖、不走仕途,誰讓娘如此忌憚?娘再疼愛你不過,為什麼寧可阻礙你的前途,掐斷你的盼望,執意讓你棄文從商?”是誰?關家人?不可能,若是關家人,娘插翅都會想飛回去;昔日仇敵?娘一個閨閣女子,又非與人相爭的性子,能有什麼仇敵?“姊姊認為……是那個男人?”徐宥慈鄭重點頭。“除了他,我想不出其他人。那個男人肯定位高權重,若你要走仕途,很可能與他相遇,我猜,娘打心裡不希望我們認爹,甚至不希望我們有任何交集,她最大的忌憚該是……”“後院水深,複雜而危險?”她嘆息,也只能是這個原因了。“善善,你想認爹嗎?”“不想。”徐宥善毫不猶豫的回道。“當年那位老夫人之所以逼走娘,定是擔心孃的身份會招禍上門,但關家叛國一事已然平反,若我們被認出,那些便宜親戚肯定會張開雙手歡迎我們,倘若真是位高權重的皇親國戚,到時,就算我們不肯認這門親,他們也會逼得我們點頭。善善,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想進京求取功名嗎?”他咬牙回道:“我要。”他不願意在情況未明之前就退讓投降。“知道了,你想做就做吧,姊姊一定會讓你心想事成,只不過眼前最棘手的是……”徐宥慈一頓,心裡想著,若弟弟真能順利走上仕途,那麼徐國儒將會是一條甩不掉的尾巴,皇上以仁孝治國,豈能容得下一個不孝的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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