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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星深吸一口氣,盯著項述看,項述卻儼然沒事人一般。不多時樓上一名鏢師快步下廳,瞥見陳星與項述身後的馮千鈞,頓時現出瞭然之情,說道:“西豐錢莊的馮少爺,今天什麼風將您吹來了?”馮千鈞一哂道:“陪朋友來看看,不關我事。”那鏢師冷笑一聲,說道:“大掌櫃有請。”東哲錢莊三樓,一眾武人簇擁著大掌櫃,做好了迎接馮家來踢館的準備。陳星動動項述,說:“哎,護法,可以了,別鬧,我就開個玩笑,還是走吧。”項述看了眼陳星,再一瞥大掌櫃,只見三人坐在廳內案前,大掌櫃本以為馮千鈞想找由頭尋隙,卻見馮家少當家與這青年一左一右,氣定神閒地坐著,這文士少年坐定中間,於是將他當作了正主,問道:“這位小兄弟,請問您在敝號……存了多少錢?”“呃。”陳星看了眼項述,心想我有個鬼的錢。“與他們無關。”項述也不喝東哲奉上的茶,隨口道,“大掌櫃,你是漢人,姓甚麼?”大掌櫃懷疑地打量項述,答道:“姓王。”項述點了點頭,說:“一年前,我在麥城貴莊處亮明身份,想支點錢當路費,指印為憑,貴莊告訴我,東哲聯號戰亂時,只存不取,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取出錢來,是否有這麼一說?”陳星忽然想起與項述初見沒多久,在麥城發生的那起搶劫案,原來當初他是想取錢麼?他在東哲存了錢?存了多少?馮千鈞也想起來了,兩人一起轉頭,神情複雜地看著項述。王掌櫃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只因錢莊不讓取錢,是件非常嚴重的事,更不好拿兵災當藉口,何況亂世之中,急用錢者眾多,見死不救,不是砸自己家招牌麼?“絕無此事,”王掌櫃只得睜著眼睛說瞎話,一口否認道,“絕無此事。敝號從未有這規矩,定是麥城分號擅作主張,有得罪之處,在下先行謝過,還請客官恕罪則個。”這麼一來,眾人於是更覺得是馮千鈞找來砸場子的了,但凡事須得先禮後兵,全了面子,才好應對。“客官只要拿得出票據,”掌櫃身後一名鏢師主動說,“走到天涯海角,但凡在東哲,開了口,也必定讓您取錢。君子愛財,卻也取之有道,東哲開了上百年,凡事都說不過一個理字。”馮千鈞冷笑一聲。大掌櫃只當看不見他,朝陳星做了手勢,顯然將陳星當作了三人中的小少爺,意思是你要取多少錢?項述卻道:“既然這麼說,我就問一句,貴號還記得述律家麼?我的名字喚作述律空。”“哦,”大掌櫃說,“鐵勒人吶,述律家……述律空……述律空?!”忽然間,大掌櫃發現不對了,“述律空”這個名字,不正是敕勒古盟大單于之名麼?但看項述也半點不像胡人,在漢人心中,所謂大單于,俱是呼韓邪、苻堅等大鬍子、年過四旬的中年莽漢形象,怎麼來了這麼一個人?對不上啊。“父親生前,我記得在東哲錢莊,存了一筆錢。”項述淡淡道,“距今算來也有三十年了,東哲錢莊中,不知是否還有票據在。”大掌櫃一怔,而後說:“在哪裡存的?”“幽州,涿郡。”項述答道,“當年東哲在涿郡聯號開張,為了做生意,與塞外胡人聯議,找到我父述律溫,主動提出,要替述律家保管一筆錢,還答應可代為放貸予來往商人,雙方立有票據,鮮卑慕容氏控制幽州後,東哲在涿郡的產業,我記得似乎還做得不錯?”大掌櫃的表情嚴肅起來,說:“若是存銀,東哲錢莊所立票據,俱送往總莊之中,各地聯號,俱有拓票,以備查驗……我這就讓人找找去。”“你爹存了多少錢?”陳星朝項述問,心想搞不好還真有三千兩銀子,甚至不止。“不知道,”項述乾脆地說,“沒算。”馮千鈞也開始覺得有點意思了,但看熱鬧不嫌事大,他一臉幸災樂禍的神情,開始盯著大掌櫃,看他這回要怎麼下臺。大掌櫃朝身側主事使了個眼色,那人便快步下樓去。“似乎是有的,”大掌櫃說,“小時候,我也聽老掌櫃提起過,還要多謝老大單于對敝號的支援……只是不知道大單于為何千里迢迢,跑到江南來取?”說話間已有人上來,將清茶撤去,換成與謝安家一般的焙茶,配了點心。項述只不正面回答,隨口道:“問這麼多做什麼?你能找到憑據不?找不到也沒關係……”陳星:“……………………”陳星本以為項述想說“找不到也沒關係,我這就走了”,原來說了這麼多,只是嚇他。孰料項述卻從懷中取出兩個羊皮卷,說道:“找不到的話,不妨看看我的票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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