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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朝中了舉人,普通的皂隸都是不能直呼宴斂姓名的,儘管紅封上面署明瞭中舉之人的姓名,報子也須得刻意抹去不說,這叫避諱。話音剛落,屋外立時傳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卻是方才機靈的鄉鄰早早的跑回了家裡,竹竿子撐起長串的鞭炮就候在門口,只等著報子唸完,就一齊點燃了炮仗,噼裡啪啦,頓時好不熱鬧。屋內的宴氏族人俱是紅光滿面,嘴裡大聲叫嚷道:&ldo;好好好!&rdo;門外的鞭炮聲都掩蓋不住他們的喜悅。宴北豐更是笑的合不攏嘴,他握緊著手裡的柺杖,眼裡冒著金光,渾身忍不住的顫抖。他下河村宴氏,不不不,從今兒個該說松溪宴氏,他松溪宴氏,眼見著就要崛起了。那京城一門雙侯是好,但宴氏族親數不勝數,人家恐怕也無暇顧及到他們這小小的一支。空有侯府的名頭怎麼說也比不上眼前切切實實的人實在。更何況如今是兩者俱全。這可是解元,福建布政使司的解元。福建本就文風頗盛,解元的含金量自然是遠遠的超過其他布政使司。誰敢說明年二月的會試;殿試,他松溪宴氏就不能出一個進士老爺?宴斂可都是他們看著長大的!又聽著那李姓報子笑著說道:&ldo;解元公可得好好準備一番,相信過一段時間,衙門裡就該下旌表,給大老爺造石坊啦!&rdo;哎哎哎!還要造石坊,宴北豐猛得一拍大腿,眼珠子一瞪,徑直倒了下去。旁邊的宴家村眾人見了,手忙腳亂地衝上來,把宴北豐抬到一旁的椅子上去。又是掐人中,又是灌茶水的。大好的日子,人家老爺子和老夫人俱是好好的,您老倒好,比人家還興奮!雖是這樣埋怨,心底可是美滋滋的。可不是?那些報子早早的就讓宴北流請了出去,三個報子,宴北流大庭廣眾之下每人給塞了一兩銀子。好大的手筆!這還是一報,等到二報,三報到了,可不知道還要嚯嚯出去多少。不過他們也不眼熱。那是人家報子不辭辛苦從福州府,建寧府,縣裡趕來,該得的。更何況他們袖子裡還揣著宴北則剛才塞過來的喜錢,每人少說也有五十文。好不大方。可誰讓人家家裡出了個舉人老爺呢!那可是半隻腳踏進了官僚階級的。人家有頂頂的好由頭。瞧著宴何來夫婦指揮著宴攸往正堂上面升掛喜報的得意模樣。唉!怎麼就覺得這樣和藹可親呢!劉氏看著正上方紅底黑字的喜報,越看越高興,越看越歡喜,隨即一巴掌糊在宴何來肩膀上,另一隻手握緊宴斂的手,顫巍巍地說道:&ldo;好啊!我乖孫中瞭解元,眼見著長大了……你爹在天有靈,必然也是高興的……&rdo;說著,竟抹起了眼淚。宴何來捂著胳膊,好不容易站穩了身體,鼻中輕哼,滿腦黑線,看著劉氏這般模樣,只得說道:&ldo;這大好的日子,哭什麼?可別壞了氣氛。&rdo;當即便是有人在一旁插話:&ldo;可不是,嬸子可不能哭了。這可是喜事。說不得大郎日後也能給嬸子掙一個誥命做做!&rdo;說話的這人卻是宴氏族人。&ldo;是及,是及。老夫人福星高照,解元公才高八斗,老夫人必然是享福的命!&rdo;這一位想來是有點學問的。也能縐巴出幾句喜慶話。被人這樣一說,劉氏也不哭了,諾諾的說道:&ldo;確是不該哭的……&rdo;話還沒說完,忽的又有人衝進來,急促地說道:&ldo;快快快,解元公。本縣縣丞,主簿,縣學教諭,訓導,還有諸多鄉紳都來道賀了……&rdo;宴何來急忙推搡著宴斂:&ldo;走,咱們快些出去迎接!&rdo;這方剛剛踏出大堂,屋外又響起了鞭炮聲。院子裡不知何時擺好了桌椅。陸陸續續地還有下河村人搬著座椅往這邊趕來。鳴鑼聲歇,人群頓時分出一條道來,只看見清一色的十幾頂小轎停靠在大道上。宴斂等人迎了出去。打頭的轎子裡走出來一人,這人頭戴紗帽,身穿葵花色圓領,金帶,皂靴。正是本縣縣丞,姓馮,因著是舉人出身,在松溪縣丞這一位置上呆了已有七八個年頭,能往上爬的機會微乎其微。松溪縣雖是下縣,以往每次鄉試雖也能出兩三個舉人。但一省解元,打松溪立縣以來,這還是頭一遭。所以他親自上門來道賀卻也不為過。不為這明晃晃的政績,就為這宴斂明年二月份說不得也能一飛沖天。他作為宴斂曾經的地方父母,少不得也能沾點光。如今上門刷刷臉,總不是什麼壞事。這邊馮縣丞落了轎,外面的下河村人刷刷地就跪下了,瑟縮地磕了頭,喊著:&ldo;縣丞大老爺安。&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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