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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壁樓前燈火星星點點地亮起來,宮人們的腳步愈發急促,低低的人聲在其間交錯,樓中的人們已經察覺到了有什麼正在逼近,正為那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黎明而擔憂。
大地隱隱震顫,似有百獸要從那黑漆漆的樹林邊緣衝出。
而重壁樓上那處最安靜的帳子依舊保持著靜默。
夜色中的伏獸臺被雨水打的晶亮,它以四四方方的古烽火臺遺址為基,卻足足擴建出原本三倍的大小。其上沒有過多裝飾,只有一層厚重的方石磚,每塊磚石之間留有半指的縫隙,是為讓雨水和獸血能夠下滲不積。正中的一塊石磚格外方正寬大,原本是為陳列春獵中狩獵之王的獵物,如今卻立著一面巨大的青銅屏風。
屏風約有六七丈之高,百步外望去仿若一堵拔地而起的城牆,其上鑄著密密麻麻的銅釘,每個銅釘內裡又是空心的,敲擊發出的聲響可傳百里。
一個佝僂的身影緩緩拾階而上、來到伏獸臺的正中央。
那是一名穿著素麻白衣的年邁禮官,鬚髮已經盡白,捧著厚厚竹簿的雙手皺紋深刻,猶如一截枯枝。
細雨打溼了他的雙肩,他也渾然不覺,腳步依舊不緊不慢,最終在正中的石磚前顫巍巍地席地而坐。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打坐過了,但年輕的時候,他們經常會百人一起坐在大殿之上,徹夜頌念祭文直到天明。
他方坐好,另一名同樣年邁的白衣禮官也已從石階爬上來。兩人眼神短暫交匯片刻又移開,顫巍巍地點頭致意,後來者便挨著先到者身側坐下。
石階前又出現了第三人。
三人、四人、五人......十數人,數十人,一百人。
百人組成的禮官佇列端坐於伏獸臺上,白衣白髮,在夜色中連成一片光亮。
天地間有一瞬間的靜滯,就連落下的雨水也變得緩慢起來。
然後,重甲長戈計程車兵猶如洪水般從樹林邊緣的黑暗中傾瀉而出,一雙雙殺紅的眼睛死死盯著伏獸臺後的重壁樓,殺聲震天、殺意遍地。
那端坐於正中石磚上的禮官終於動了。
他似乎已經眼瞎耳聾,既瞧不見四面八方極速逼近的敵軍,也聽不見喊殺震天、大地顫抖的聲響。蒼老的手緩慢翻開那竹簿的第一卷,細長的竹簡已經發黃有了蟲蛀,上面的字如蠅頭一般細小。
然後,他那昏花的眼聚焦在那小字之上,鬍鬚下的嘴蠕動著念道。
“密閣卷二十二,丁部,甲一。昆州汴城三桃裡徐氏,女,年六十九,軍戶,成丁無,未成丁一人,耕田三畝,瓦屋半間,落名籍於闕城,戶契取勘明白,以憑稽考。”
他的聲音方一落地,身後百名禮官齊齊開口、端的是多年唱頌祭文的功底,各個聲如洪鐘。
蒼老的和聲被巨大的青銅屏風聚攏,又以伏獸臺為中心向前方擴散開來,如風起之後湖面上的波浪般層層激盪,向遠方送去。
與此同時,沉重的低鳴聲響起,正來自於伏獸臺的正下方。
左右各三名輜重士兵將齒輪咬緊、轉動搖臂,伏獸臺下沉重的石板被從內推開,竟是一道石門。
門樞吱呀作響,露出門後巨大而幽深的空間。
禮官吟誦聲止的那一刻,第一個人影走出了伏獸臺下的那道門。
那是一名身著樸素襦裙的老婦,手中端著一盞油燈,臉上仍帶著些聽到自己戶籍資訊時的迷茫,她遲疑著邁出腳步,向著一片黑暗的前方走去。
“密閣卷二十二,丁部,甲三。閩州漳城青衣莊張氏,男,年七十三,匠戶,成丁一人,未成丁三人,瓦舍二間,通明街鐵鋪一間,落名籍於闕城,戶契取勘明白,以憑稽考。”
隨著百人吟唱,第二個人從伏獸臺的石門後走出,是名虯髯斑白的老漢,他手中也只得一盞油燈,倉皇四顧時,一隻眼泛白,似乎已經瞎了很久。
綿延不絕的報戶籍聲在平原上回蕩,一道道人影從伏獸臺下走出,竟有千人之多。或老幼、或婦孺,他們的臉上掛著迷茫,迎向黑暗中即將殺至眼前的野獸們時,身影顯得那樣單薄而脆弱。
然而就是這樣毫無殺傷力的一隻隊伍,卻令那些下定決心背水一戰的戰爭奴隸們慢下了腳步。
支撐他們前進的殺氣與凶煞,在這一瞬間離開了他們的身體。那些十數年前根治於靈魂深處的不安與暴虐,在雨安的雨夜就這樣被輕易抽離瓦解了。
遙遠的家鄉、親人的名字,無不令他們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在熱鬧的街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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