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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四友既然相請,自然熱情洋溢。
趙榮跟著大莊主,任盈盈不緊不慢在他身旁,一邊行過迴廊,一邊與幾位莊主同賞院景。
梅莊各般建築頗為古樸。
格子門窗自頂及地,哪怕是一扇築在欄杆中的過膝小柵門,都叫他對應上了張擇端的《金明池爭標圖》。
雪蓋臨安,梅莊之中的亭臺水榭皆披白袍,袍上起伏有褶,他們一路走過,褶皺便如白波,在一亭一樹,朵朵寒梅上盪出漣漪。
好看至極,雅量天成。
眾人轉走回廊,穿門過院,指點奇石,行過的青石方磚不知凡幾。
移步中心庭院,這才駐足排椅,在一寬大的高臺水榭上圍爐而坐。
暖意融融,暗香浮動,更有一把瑤琴橫列青藤長案,香爐浮細,轉眼又不知被礙事的西風吹到哪兒去了。
趙榮朝四周一瞧,見下方小橋流水,注入一塘青碧,想來也有游魚錦鯉,卻不知躲在哪個石洞。
坐在他旁邊的少女如他一般眺望,長長的睫毛輕輕眨動,目光微有奇色,顯然沒想到梅莊之中是這幅光景。
丹青生將手中翡翠酒杯放下,兩手輕拍。
“今日貴客臨門,來人,去將老夫酒屋中的美酒請來!”
“挑出最好的酒!”
他大袖一擺,興致極濃,滿臉笑意朝幾名侍者喊道。
“是,四莊主。”
幾人拱手應諾,轉身便去。
趙榮來不及寒暄,黃鐘公憂心忡忡,迫不及待道:“冒昧一問,小友方才所言,真不是誆騙於我?”
蒼老的臉上帶著悽然之色,他捋須的手都停頓在鬍鬚上,一聲嘆息過後才將手移開:
“嵇康未傳廣陵散於袁孝尼,此曲於今絕矣.!”
“大哥!”
丹青生手背打手心,一臉著急模樣:
“我一看趙兄弟便知是好朋友,他說有那肯定就有,大哥一提到這曲子就患得患失,婆婆媽媽,豈不是叫人小看我們江南四友。”
趙榮忍俊不禁,又聽黑白子道:
“若是有范寬的溪山行旅圖呢?”
“在哪?在哪?!”
丹青生急匆匆連喊兩聲,一聲大過一聲,又看到黑白子嗤嗤一笑便知上當,立刻擺袖不去理他。
趙榮但笑不語,看向一旁表妹。
少女朝他飛了個眼神,將瑤琴取下。
黃鐘公見狀面色肅穆,在梅莊隱居十多年,他從未如此刻這般緊張。
任盈盈瞧出老人是極愛琴之人,寬袖半搭在琴絃上朝老人拱手,口中細細念出“獻醜”二字。
一段開指便揪人心絃的遺音被她撥響!
待到小序大序忽然發力,潑刺敘事之調進入正聲。
在乾淨利落的泛音和深沉厚重的綽注中娓娓道來
廣陵散那紛披燦爛,戈矛縱橫的故事,透過琴音徐徐傳遞.
黃鐘公研究過竹林七賢,知曉嵇康憤慨不屈的浩然之氣。
聞這曲調,已確定是叔夜遺音,心中生出一種莫名感動,彷彿跨越千年,與嵇康論調。
氣韻深遠、回味無窮的曲調在腦海中幽幽響徹。
老人那炯炯有神的眼睛竟有溼潤。
琴聲止,少女的目光從瑤琴上移開,餘光自身旁劃過。
她看到趙榮也睜開眼睛,給了她一個讚譽眼神。
“廣陵散,真的是廣陵散。”
黃鐘公站了起來,朝他們欠身拱手,“老朽此生能聞此曲,已經死而無憾了。”
趙榮也站起身,拱手寬慰:
“古人不見今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前輩沒有見過嵇康,卻在千年後聞其遺音,時間流逝琴聲在,跨過千年以曲會友,又在隆冬偶遇,豈非美事?”
“前輩何必傷感?”
“嵇康臨死前俱不傷感,唯嘆惋廣陵散已絕,若他知此曲不絕,想必也是歡快得很。”
這一番話讓少女眼睛一亮,黃鐘公更是叫了一聲好。
老人盯著趙榮讚道:“小友不愧是當世奇人,見地比老朽高明得多。”
他又對任盈盈道:“這位小友琴藝極高,老朽歎為觀止。”
“今日兩位高客在場,我也要多喝四弟幾杯酒水了。”
丹青生、禿筆翁黑白子三人聞言,俱都大笑。
三人的笑聲甚是豪邁,屋簷下的一些冰溜被震得嘩嘩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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