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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閒聊了一會兒,沈四便稟明瞭來意:“不瞞您說,我家表小姐的事倒是蒙你操心許多,家中老爺夫人都覺得您才是費心的那個!”

青年笑笑,“也不費什麼事。家中孩子多,幾個照應著罷了!比不得沈兄家業大,姊妹連襟也多,比我更費心。”

沈四心思老道,一聽便知他的意思,接著道:“說來也是焦心的!沒法子,您也知道咱府中的情況,表小姐性子是散漫了些,偏我家夫人又是個說一不二的,在一塊吧,誰也不涼快誰,老爺真是頭也大了,脾氣也沒了。沒成想後面那洪家要來說和小姐……想來您也曉得一些的是吧?”

唐祁喝了口茶:“嫂嫂孃家出自豫州洪氏,親戚們也是個個人中龍鳳做派雅正的。”他自然曉得這些自詡名門的人的做派,規矩不是不大的。

“那便是了,大人曉得。”沈四點頭,比劃道:“表小姐……我還是叫阿鴒罷!也是我看著長大的,她這麼大點兒的時候,在老家那個書院裡頭讀書,年紀又小,這也不會那也不會,今兒腕子上磕個口,明兒讓繩子絆摔了跤。天天哭得一包眼淚一包鼻涕,不瞞您說,我是打心眼兒裡疼她疼到大的。”這言辭的幾許真意倒是不假。

“她是好哭。”他輕聲道。

“是吧!回回要我給買吃的,她不要別的,非要那個什麼,就那個……蜜棗什麼的。”

“蜜花棗。”[1]

“對,對。還有那個蜜煎金桔,她咳的時候也要吃這個。”沈四搖了搖頭,“哎呀,好哭!但性子又倔啊!捨不得打,捨不得罵,她還悶頭不做聲,只把你望著。我家夫人,名門閨秀,講規矩又講情理,那也是下不去手的!如今弄成這樣,莫說主人家了,我也是心焦的很。”

“嗯,主母難當。您這個管家更是不易,少爺變老爺,也是得操兩份心的。”唐祁輕飄飄一句話,卻將將說在了沈四的心坎上,自沈老爺子去了,沈舜從少爺變成了老爺,沈家一家變成了兩家,他老管家自然難做,中間再橫插個劉溪鴒這樣的表小姐,他的活兒可真不好乾。

“打心底來說,老爺也是沒有法子!這洪家戎哥我也見過,”沈四壓低了聲音,忍了忍,又道,“唉,大人也不是甚外人。我也不是偏幫誰,說句不該說的,那洪家大侄子啊,也不是說他不好,但和表小姐在一處,那哪是說得著的人?!”

“哦,是嗎?”

“依小人看,”他嘆口氣,“阿鴒這一走,我倒覺得不是甚壞事,日子橫豎不好過,我瞧她也是渾身難受的,還不如跟著大人您呢!”

談話間,外頭動靜大了起來,是何衍那幾個孩子歸了家。

青年飛快睃了沈四一眼,擱了杯子,笑得不動聲色:“四管家稍坐,阿鴒回來了,我去尋她。”

這一日,劉溪鴒果然沒同沈四一塊回沈家。

只聽她左一句“在這玩伴多”,右一句“出去見世面”,上一句“不給家中添麻煩”,下一句“想念舅舅舅媽婆母妹妹”,便輕鬆將沈四打發了。瞧,說哭就哭的驕橫女郎實際上不曉得多圓滑。

等沈四一走,劉溪鴒便道:“我既已自作主張跑了,興許就得罪了整個洪氏。就算舅媽大人不記小人過,但我卻無顏回去。伏地做小我不舒心,還要給人添堵,何必要讓彼此難看呢?舅舅在信中即是‘問’我而不是‘令’我,送信來的也只是阿四叔。”她語氣幽幽,“叔父,我不相信,若真的回去,等著我的會是個好下場。我自己不想回去——不就剛好撇清了所有人的干係了嗎?”

沒錯,沈府的態度的確值得一說。

既要說“久別家中甚掛念”,卻沒說“務必要回”,還要說“依著她的意思辦”,公家人辦事說話,都是這麼個路子。自小在官僚之家薰陶大的劉大小姐,自然不會不曉得沈家對她的拒推之意。

可她興許只覺出了一層。

更有意思的則在另一處。那就是既給了唐祁銀錢,卻又叫沈四說了那樣的話。

跟著他?哪個跟著?——沈家人不是這樣不懂規矩的。這樣的話,管家敢說,定是有人授意了。

——分割線——

延嘉十二年,臘月二十四,皇帝特詔天子門生廬州通判唐祁於次年二月進京面聖,因為西邊的決勝,那本《平永珍書》功不可沒。

訊息傳到泰州沈府時,沈洪夫婦卻是對坐相顧,各有心思。

沈舜輕嘆:“京都啊……”

那也曾是他的神往之地。作為黃鈞萬的學生,上京本如探囊取物,奈何一切都朝著不可料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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