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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

“嗯。”

鬱南足足沉默三秒。

“你先更衣。”陵陽語速極快說完,便匆匆出去了,這逃走的模樣,倒像是他才是被登徒子夜探香閨輕薄的美人兒。

鬱南本來是生氣的,現在反倒氣不起來了,但換衣服,想到陵陽就站在外面,雖然隔著一道門,但怎麼想也怎麼奇怪。

“殿下深夜前來可有急事?”言下之意,沒有急事就先走吧。

陵陽心頭雜亂無章,一時沒聽出來她的逐客之意,含糊的應了一聲。

鬱南自然而來以為他答應離開,約摸等了會,鬆一口氣,才用拭巾重新擦乾,原先備好的衣物被她起身帶起的水花濺溼,鬱南也沒叫人,自己去箱子裡取了件乾淨的換上。

一頭如瀑長髮被長巾帕圍裹,露不出半絲黑髮,只調皮的水珠不時順著天鵝頸滑入內裡,銷聲匿跡。

鬱南橫躺在床上,頭擱在外邊,避免將被褥弄溼,緩緩闔著眼養神。

“換好了麼?”外邊突的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伴隨著海上寒涼的夜風,卻又似含著微微的、滾燙的熱。

“太子殿下,你怎麼還在?”鬱南開啟門,起身時有些急促,帕子帶著頭髮微微歪斜,像是頂著個角包。

“怎麼不拭乾?”陵陽徑直踏進去,濃眉微擰。

“去那坐好。”

鬱南心裡忽然膽大的冒出個念頭,他不是要替她擦拭吧?轉而看到陵陽眼底冷色,心頓時放了下來,太子殿下雖然暴戾恣睢但到底是個尊貴天成,這話應該委婉成——滾去擦乾你的頭髮,別髒了我的地板才對。

這麼一翻譯,鬱南提著的心瞬時放了下來,連在太子殿下跟前一直繃著的溫順麵皮都忘了二三分。

鬱南擺手:“這不礙事,還是說太子殿下的事要緊。”

“坐下。”陵陽聲音更冷了,如同夏轉秋驟然轉涼染霜。

“哦。”鬱南低著眸子抬了眼,又瞧不出陵陽什麼意思,慢吞吞挪著腳步應了。

鬱南船艙內沒有置放梳妝檯,一應簡潔卻內裡價值連城,她也沒邁進內間,只在荷花桌邊挑了個春凳坐下。

歪著頭抽開帕子,黑髮傾洩,髮尾還滴著水珠,鬱南一邊擦一邊在心裡咕噥她的吹風機,古代不論男女皆續長髮,擅自剪髮就是大不違,只一句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壓下來就沒人敢抗,她剪短的念頭剛冒出芽就被斬草除根了。

下一刻,有人從她手中接過了帕子,鬱南一愣,生疏僵硬的力道緩慢的揉搓著她的髮梢,像是磨著心底深處的那麼點癢,蠢蠢欲動,直叫她百爪撓心,坐立不安。

要是到現在,鬱南還不知道陵陽的意思,只怕就是白痴了,可她不能懂。

鬱南壓下情緒,驚慌起身各退一步:“殿下折煞微臣。”

她到底說不出貶損自己的話。

她雖由外公一人獨自教養長大,無論學識,為人,眼界從不曾遜色於人,外公是錚骨之人,她縱使苟且偷生,也不能輕賤自己低入泥埃。

那樣,鬱南便也徹徹底底不再是鬱南。

她能接受被時代的車輪同化,卻不能同質。

“你不願意?”陵陽眸光微暗,俊美如玉的臉龐冷凝,燭火微晃,忽明忽暗中,更顯得語氣捉摸不定且隱含殺意。

“算起來,這是你第二次拒絕我了。”

“殿下。”鬱南額頭緊緊貼著手背,身子伏到最低,並不覺得自己這個八品官在陵陽那裡有些可以談判的餘地,她唯一倚仗的只有造船術,可也不能以此要挾,只能。

“臣,幼年跟隨叔嬸長大,叔叔對家中事一概不理,對嬸嬸也無甚情感,連相敬如賓都談不上,對彼此疲憊厭倦,動輒爭吵打罵,只勉強維持,臣自覺對成婚並無期待,在嬸嬸將我以十兩紋銀嫁給同村傻子後,更是絕了婚嫁之念。”

“臣願一生為陵國上下盡忠,為心無雜念,願一生不嫁。”

“好得很。”

“鬱南,你當真好得很。但縱使你想,本宮不準,你又能如何?”

旁人誰不對太子妃之位橫加覬覦,如今,他雙手呈上,偏偏她避之如蛇蠍。

“殿下之話令臣惶恐,殿下萬金之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自然金口玉言。”

陵陽指骨微屈,強橫的抬起她的下巴,盯著她的眼睛:“鬱南,別在本宮面前耍小心思,告訴你,本宮要的,從不失手。”

他一字一句:“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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