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來·二十三（達達利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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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方便她扒他衣服檢查傷勢。

&esp;&esp;“讓我看看你的傷，放心，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esp;&esp;才怪。

&esp;&esp;“你…別把我衣服扯壞了……”

&esp;&esp;見她動手扯自己衣領，達達利亞終於才又開了口。

&esp;&esp;明天是禮拜日，他換洗的教士袍就這幾套，還都是縫縫補補了無數次的，經不起她這番摧殘。

&esp;&esp;她趁機威脅他:“你不亂動，衣服怎麼會壞?”

&esp;&esp;達達利亞黑色教士長袍底下是普通的白襯衫和黑色長褲，許是因為剛才的掙扎，他身上裹著的繃帶有些鬆散，傷口滲出的血將襯衫弄得血跡斑斑，熒看在眼裡，又是好一陣地心疼。

&esp;&esp;她儘量動作輕柔地解開他的衣領，在幾處沒被繃帶遮蓋住的地方發現了被某種長條器具抽打出來的痕跡。

&esp;&esp;“…誰打的?”

&esp;&esp;儘管知道這一切悲劇的罪魁禍首就是製造夢境的那個傢伙，但不搞清楚這個夢的故事背景，她擔心自己無法說服達達利亞離開。

&esp;&esp;達達利亞無言地將臉扭過一邊，她又強行把他的頭掰了回來:“說話，我沒有耐心問第叄次。”

&esp;&esp;“…是我自己，”他終於開了口，“我內心寄居著魔鬼，唯有自笞才能懺悔我的罪過。”

&esp;&esp;司鐸本應作為連線鎮上每個家庭的樞紐而存在，聆聽每個信眾的懺悔，引導他們走向光明，給他們迷茫不安的內心帶來溫暖的慰藉。

&esp;&esp;自達達利亞接受聖職以來，他日復一日地遵守著教規、禱告、行善、誦經、祝聖、行聖餐禮、告解……

&esp;&esp;他是為神明打理祂花圃的忠誠僕役，是預備著為信仰和榮耀犧牲的殉道者。

&esp;&esp;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一切不過是為了鎮壓住他內心深處的那個魔鬼。

&esp;&esp;這魔鬼使他厭世，使他憎惡著漠視世人苦痛的神明。

&esp;&esp;他覺得這世間有著諸多不合理，人人皆是喪失靈魂的行屍走肉，就連他的家人…也逐漸變得像被魔鬼吞噬掉了心臟一般麻木，陌生。

&esp;&esp;墮落酗酒的懶漢父親，自私冷漠的賭徒母親，用發黴原料釀假酒害人的姐姐，遊手好閒的皮條客哥哥，隔叄差五離家出走的妹妹，年紀輕輕就跟著幫派混混偷雞摸狗屢教不改的弟弟們……

&esp;&esp;他越來越害怕回家，尤其是害怕看到家人木偶般刻板的行為。

&esp;&esp;達達利亞相信有神存在，但他已經開始不太相信神會愛人。

&esp;&esp;神如果愛人，又怎麼會忍心讓吞噬靈魂的魔鬼在這片土地上肆虐作祟?

&esp;&esp;難道神明真要如祂自己所說的那樣，於末日降臨人間，復活亡者審判世人?

&esp;&esp;他長久以來一直壓抑著這些疑惑和痛苦，直到她如一縷破開重重陰霾的陽光那般降臨在他的世界。

&esp;&esp;達達利亞是在十年前失去視力後才開始做這些夢的。

&esp;&esp;夢裡的他過著幸福充實的生活，不僅擁有愛他需要他的家人，無比榮耀的身份和地位，健康的身體，非凡的武藝…還有她。

&esp;&esp;在那個女孩出現之前，達達利亞從未想過自己這輩子會有伴侶，她出現後，他更不會考慮除她以外的任何人。

&esp;&esp;他一直以為她是一種神奇的，僅存於他夢中的幻想，是神明或惡魔針對他失明後的孤寂設下的考驗。

&esp;&esp;今天在井邊遇到她的時候，他甚至不敢確定她是真實存在的，她就像是神派來的天使，奇蹟般地降臨在他面前。

&esp;&esp;她是這黑白映影世界中唯一的色彩，真實得讓他有些畏懼。

&esp;&esp;而她的形象，也漸漸與他夢中的人影重迭在了一起。

&esp;&esp;夢中的他們，時而在冬都廣場喂鴿子，時而在浴室裡汗涔涔地抱在一起焗蒸汽浴，就像對真正的愛侶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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