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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渡川在席上坐立難安,杯中的酒再也沒下去過,席間有人同他說話也是回得心不在焉,時不時地回頭望兩眼,期待蕭楚能突然出現。

盼星盼月,蕭楚終於如神天降,穿著那身鵝黃色的袍子從東邊的隔間裡緩步走了出來,他手上的傷口簡單包纏了一下,看著沒那麼顯眼。

蕭楚興致頗好,悠然逛回了自己座上,梅渡川見他回來如獲大赦,立刻趕上給他斟酒,邊問道:“侯爺,怎麼樣了,知道是誰下的毒了嗎?你這手怎麼回事?”

蕭楚拿杯喝了一口,不看他,說道:“你家那頭牌劃的,真纏人。”

梅渡川暗罵道:“果然是這臭娘們!我就說她怎麼跑來無事獻殷勤,回去就讓嬤娘抽死她!”

“不必了,”蕭楚隨意地笑了笑,說,“人我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是說……”

“殺了。”

“殺……殺了?”梅渡川雙目猝然一睜,攥緊了手,顫聲道,“侯爺,怎麼能直接殺了!”

蕭楚無所謂道:“一個倌兒,怕她作甚。”

“她是白樊樓的頭牌,這這這……”梅渡川講話磕磕巴巴,偷望了一眼許觀,壓低了聲音,“人突然就沒了,恐怕要查——”

蕭楚打斷道:“她說了,活著一天,就要算計你一天,你若是還想要這條命,還是多留點兒心吧,衙門查你,能查出什麼?再不濟也是查到我頭上,我替你擔著。”

聽蕭楚如此為自己著想,梅渡川囁嚅了半天,最終還是嘆了口氣,說道:“多謝侯爺了,小人智短,竟是沒想到這些。”

蕭楚拍了拍他的肩,寬慰道:“放心,梅兄,往後我們是一道的人,我自然多幫襯著你。”

梅渡川暗自翻了個白眼,腹誹著蕭承禮行事太過大膽,許秋梧名躁京師,死了這麼個頭牌簡直是從他腿上割了塊肉下來,但蕭楚說的話也無可厚非,只能如此作罷。

蕭楚瞥了一眼身側的許觀,他兀自低著頭,像是沒有離開過席間的樣子,於是向梅渡川問道:“不是說,今日要玩行酒詩麼,何時開始?”

徐百萬聽到了這句,拍手道:“哎喲,四公子貪歡太久,這都給錯過了,方才咱們商量著玩兒點新鮮的呢!”

蕭楚手搭上椅背,把玩著酒杯,道:“何新何鮮,講與我聽聽。”

“咱們玩‘天子令’,四公子可會呀?”

蕭楚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天子令”,是廣德年間才出現的一種酒令玩法。

當今天子醉心修道,痴迷讀《易》,不多年前陵州有個叫“羊止”的貪官,父子貪贓枉法,搜刮民脂民膏,令民積怨已久,始終沒個理由剷除,於是天子在宮中邊飲酒邊看易書,忽然靈光一現,想到個好玩的把戲,於是喊了掌印太監抱了一堆木牌子來,在一塊木牌上刻了一句詩。

天子把木牌拿給掌印看,就讓他猜是什麼卦象。

掌印一看那籤,上邊寫著“羊止父子同犯罪”,思來想去不明白什麼意思,只好下跪請罪。

天子哈哈一笑,揚了揚手,說道:“先斬大畜,再斬小畜。”

往後短短一年時間,天子就把羊止父子前後問斬,平息了陵州的民怨。

幾個侍女盛來一桶木籤放到桌上,徐百萬頭一個上去抓起木桶,晃了晃,抖出一根籤來,翻過一看,上邊赫然寫著一句:“瀧水橋頭十萬羊”。

梅渡川立刻道:“瀧水橋頭,即是坎水,橋頭屬木,巽風也屬木,這籤解為水木井!”

牽強附會,這顯然是半點沒摸對方向,他這麼一句話說完惹得眾座沉寂,也沒人應他聲。

半晌後,還是徐百萬打破了靜默,提議道:“不如聽聽,許才子怎麼說!”

話頭轉給了許觀,徐百萬顯然不懷好意,要挑他倆的火氣,梅渡川暗嘁一聲,把酒籤隨手扔給了許觀。

許觀聞言起身,畢恭畢敬地作揖,接過酒籤,端詳了片刻後,說道:“橋頭十萬羊,尚未渡河,此簽在下當解為——未濟小畜。”

這是個中規中矩的回答,但還是要比梅渡川強上太多了,他也自知慚愧,又開始面紅耳赤,蕭楚知道梅渡川這性子,最看不慣文人,又最愛學文人那套,每回還要自取其辱,真是不長記性!

可不長記性也沒辦法,他盯著梅渡川的錢袋子呢,只能替他解圍。

他一笑,抬手推搡了一下梅渡川,說道:“誒,瀧水橋頭怎會有十萬頭羊,定然是哪個婦人家沒看管好自家的牲畜,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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