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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家小郎君被安頓在縣衙監牢。
萬年縣衙監牢的居住條件分三六九等,畢竟天子腳下,獲罪的達官顯貴有京兆府、刑部等司負責,但小魚小蝦總要劃到縣衙一些,因此縣衙牢獄內常見到品級低下的獲罪官吏。
或許有人花錢打點,或許是官吏之間容易產生共情,獲罪官吏的居住條件比普通犯人好出許多,算是牢房裡的頂配。
小郎君此刻就被關在這樣的牢房裡。房內有一張還算舒適的矮塌,本來榻上有還算乾淨的被褥,但天實在太熱,用不上,被褥就被收了起來。
此刻盧小郎君就睡在矮塌上。
見閆寸來了,牢頭很有眼色地開啟牢門,鎖鏈發出叮噹聲,有些刺耳,或許牢頭是故意想用這聲音弄醒牢裡的人,省得閆縣尉去喊了。
小郎君確實醒了。
閆寸打量著他,看起來只有十四五歲,被瘋病折磨的緣由,他很瘦,或許實際年齡要大一些。
閆寸沉默著。他雖然手腕狠辣,卻沒有跟傻子打交道的經驗,忌憚對方發狂,一時不知從何聊起。
倒是那小郎君先開了口。
他指著自己右肩的位置道:“蟄蟲叮的,你知道了吧?”
閆寸點點頭,“想讓你大哥死,因為他常常毒打欺負你?”
小郎君搖頭,“是他嘴饞,派我爬樹取蟄蟲蜜給他吃,我不過捅了兩下,那蟲窩就掉了下去。蟄蟲倒很通人性,彷彿知道想要吃蜜的不是我,紛紛圍著他叮咬,唯有幾隻昏了頭的,叮了我幾下。”
撒謊。閆寸在心裡想著。大哥指使你捅蟄蟲窩,能不提前做好防範?傻子才會穿著納涼的半臂短打等在樹下挨蟄。
但他只是勾了勾嘴角,並未拆穿。
“那你為何不叫人救他?任他被蟄蟲咬傷?”
“我也被咬了呀,自身難保,再說,我好心叫了人,若他們和你一樣,以為我故意害他,如何說得清?”
閆寸覺得有趣,這小郎君竟能對答如流,且耍賴耍得滴水不漏,可一點看不出痴傻。
閆寸又問道:“你知道我與他們一樣,認為是你害人,還敢跟來,不怕吃板子嗎?”
“我這不是才知道嗎,”小郎君抬手在臉上抹了一把,他臉上的胭脂水粉撲稜稜直往下掉,“聽說閆縣尉剛正不阿,相信你聽了我剛才的陳述,能做出公正的判斷。”
別,別給我戴高帽。閆寸這麼想著。他轉過身,對牢頭道:“麻煩兄弟打盆水來。”
交代完,他又對小郎君道:“你先洗把臉,像什麼樣子。對了,我查了籍冊,你叫盧關是吧?”
“吳,吳關。”
“什麼?”
“吳越之地那個吳,吳關。”小郎君簡短地解釋道。
“你父姓盧,你姓吳?”
“他不認我這兒子,我姓什麼自己說了算。”
“那……吳,是你母親的姓?”
小郎君搖頭,不做解釋,拿出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莫非……你有個姓吳的鄰居?”
吳關:“……”
吳關狡黠一笑,道:“我是從一千多年後來到這兒的,原先那個盧關已經死了,我用了他的身體,你信嗎?”
“信。”閆寸嘆氣道:“果然是傻的……”
吳關打著哈哈,“我猜你也不信……對了,你叫什麼?只知道你姓閆,其它的我還一概不知。”
“閆寸,字不度。”
“不度。”吳關重複一遍,“春風不度玉門關那個不度?”
“什麼?”
吳關低頭笑了笑,“無事,以後我就叫你閆不度吧?”
“都行。”閆寸隨意聳聳肩,一動之下,他的肚子叫了起來,有些尷尬。
好在,牢頭很快送來了水和布帕,吳關探頭,用水照了一下自己的臉,“嘖”了一聲,趕緊開始清洗。
洗乾淨,露出明眸皓齒,吳關有些不好意思地對閆寸道:“那什麼……剛才讓你見笑了。”
他洗淨了臉,買食物的獄卒也回來了。
兩名獄卒抬著一張矮几,將胡餅小菜酸梅湯全擺了上去。
獄卒得了錢,態度越發恭敬,對閆寸道:“閆縣尉還有什麼吩咐,儘管支使我們。”
他又指了指吳關,“這位小兄弟在這兒,您放心,我們定會好好照顧。”
待獄卒離開,閆寸給吳關倒了一杯酸梅湯,道:“你餓了吧?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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